一個小鬟來報,說有人來訪迷雁。迷雁自然記得今日是榮安府上來人的日子,匆匆地返回自己住處,果然看見榮安府中的使婦等著。她快速寫下一封簡信,問起公主近況。那使婦唉聲嘆氣:“近來風頭不對。庶人洵……”她脫口說出來,四下張望一圈才繼續說:“庶人洵不是因為勾通外國被廢嗎?那事情最近追查開來,跟著他西征的人都受了牽連。白家老三幾天前被人請去另一個貴公子家中赴宴,就沒回來。駙馬忙著為他疏通,可是事情不知怎麼搞得,越來越亂,連駙馬也牽扯到什麼事情裡面去了。雖然眼下還沒有拿他怎樣,可是每日府前有人把守,不准他外出,也不準會客。”
迷雁慌忙追問:“大嫂可知道是什麼事?”使婦搖搖頭:“府裡不準打聽。必定是件更要緊的事——公主平常口無遮攔,這一次也閉口不談。她每天只是怒氣衝衝,時不時嚷著有人陷害她夫婿,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要殺了這個奸人、殺了那個小人給白信默報仇。”她嘆口氣:“迷雁,你我都見識過大變故,看這情形,不用多打聽也知道,白家準要出大亂子。只是鬧到什麼地步,還不好說。還好我們是跟在公主身邊的,不需過分擔憂。”
“宮裡也沒有傳出風聲?白信則當真不聞不問?”
“如今宮裡的訊息哪有那麼好打聽!”使婦又抱怨:“令柔一死,凡事都不好辦了。之惠與元瑤兩個人,問她們十句話,也得不到一句老老實實的回答。白信則如今鐵了心跟在皇后身邊,與白家反而疏遠——不知底細的人該疑心到底誰是他的家人。真沒見過他這樣的宦官!”
她一直自顧自說,迷雁聽到後來並不用心,忽的問:“莫不是與素江那事有關?”使婦大驚失色:“你還提他做什麼!素江為令柔失去理智,才敢做那大逆不道的事。事前我們無一知曉,哪有可供牽連之處?要說這事情與駙馬扯上干係,就更沒有道理。”
“大嫂,事情怎麼會那樣簡單呢!”迷雁想得頭疼欲裂也沒有結果。使婦寬慰道:“我們是公主身邊丫環使婦,不再是星後手下的人。在公主身邊,只管聽從公主的安排。你還操心宮裡做什麼呢?我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你照管好這邊的事,不要多想。”
話雖如此,迷雁畢竟不能無動於衷。這天晚上睿洵又要酒喝。迷雁送酒進去,假傳睿洵的意思摒退眾人,獨自留下為他斟酒。睿洵知道這宮女原先是母親身邊的人,後來又追隨榮安。他也知道她必定與京城還有來往,於是裝作半醉,問她:“近來京中有什麼趣事?”
迷雁一五一十將白家的變故說與他知。睿洵聽罷沉默了片刻,狠狠地喝了幾大杯,說:“為什麼我覺得這不是黑嘴狐狸做的好事呢。”他來到宣城之後就將琚相蔑稱為黑嘴狐狸。迷雁大膽地看了他一眼,嗔怪他太不小心隔牆之耳。
“為什麼……會覺得是她在背後謀劃呢?”睿洵在眼前揮了揮,把素盈的影子抹掉。“哎……”
心思
“我十四歲時,有一天,父親忽然說‘你日後能娶公主就好了。’榮安公主,那個小女孩。宮廷之中她的笑聲最響亮,說話最大膽,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活潑自在。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像她一樣無拘無束?太子人很好,說他待我如同手足,一點也不誇張。但畢竟是主僕。如果能成為親戚,是不是會更好?我這樣想的時候,父親又問,‘你討厭公主嗎?’我的回答是不討厭,甚至有點欣羨。其實就算討厭,父親也會繼續追問,‘你會裝作喜歡的樣子吧?’”
他想要笑一下,可沒有笑出來。“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唯一的未來就是做好它。終身大事,是不是應該再等幾年,等一個真愛的人出現——這種事情,誰在乎?”
【信默】
“行走宮廷,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不夠圓滑機變,而是失去立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與誰一起前行,不知道自己希望誰成功、誰快樂。為了白家,他傷害娘娘。對娘娘糾結於心,他又背叛了宰相……臘月初七,臣在丹茜宮前攔住信默,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是已猜到,他從那件事開始,徹底失去了立場。他將成為眾矢之的,他幫助過和傷害過的,都不會管他。這樣的弟弟,我能夠拋棄嗎?”
想左右逢源的人,遲早有一天受到左右夾擊,兩面不討好。
【信則】
“我們崔家的女人,有時也會處於危險。為了不讓我再去教育別的素姓小姐,不將您的閨中事蹟說與外人,您冊封皇后之後,平王曾經想要除掉我。我感激您施以援手,可我明白我不會有事——因為有琚相。他從不會提起這事,您大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