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才將亮起的一瞬期待在望見來人的剎那又極快的湮滅了下去。
將雙手疊於身前,恭謙有禮的低首,“霍大人,許久不見。”
這時候慕容紫是淡淡然的防備,與先前霍雪臣登上北角樓見到的那道落寞脆弱的背影截然不同。
來到她面前,彼此保持兩步之餘的距離,他覺著這樣能夠讓她自在些,便不再往前了。
映著最後一抹殘陽,他望著她綻出柔和的笑,“失望了?”
單單三個字,足以讓慕容紫皺起眉頭。
先前忙不迭穿回身上的殼都被他輕易擊碎,狼狽全寫在臉上,沒了再偽裝的必要。
人之所以會苦惱,是因為想做的事在一時間做不到,這般也罷了,反而艱難險阻比預料的更多。
心裡都在打退堂鼓了,要對著來人傾訴苦惱嗎?
勉強舒展了擰成結的眉,慕容紫露出個沒得辦法的複雜表情,轉回身,伸展雙臂搭在城牆上,懶洋洋的嘆氣,“大抵是我給你的失望比較多吧。”
若沒有在蘇城她先招惹,如今的霍雪臣或許早已做了威風八面的將軍,麾下領兵十萬,鎮守一方。
她知,是自己誤了他。
霍雪臣倒不以此為然,行到她身旁站定,舉目望著被夜色吞噬的皇宮,他也頗有感觸的笑言,“有些期望並非在心裡生了根就會得到回應,許是落花流水,許是一念錯覺。”
終歸人是不可能做到事事順心的。
慕容紫轉過臉望他,眼底流轉著頑皮之色,“故而你沒有怨我?”
他也回視她,淡淡言,“怨不起來。”
她的小計謀他一早看清,自願落入圈套的是他,這能怪誰呢?
聽這認栽的說法,慕容紫意料中的對他側目,“霍大人好氣量,換做是我,我可要恨死那個先來招惹我的人了。”
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的事,倒也沒誰可以遷罪,正如她和眼前這個他。
可一說到楚蕭離,她就不服!
是他生拉活扯的把她關在宮裡,連她的心都……
“洛妃長得確實好。”霍雪臣一語驚人。
身為臣子,妄自評論妃嬪容貌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更之餘他出身名門,素養極好,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都能算做粗鄙了。
這會兒慕容紫不僅對他側目,更又幾分憤憤然,“長得好又怎樣?天下間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她張牙舞爪的同他辯駁,模樣委實有趣。
從很久以前開始,霍雪臣就在期待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實本性的一天。
他以為等到那時,她必會對他以真心相待,從此恩恩愛愛,白首到老。
只沒想到,時時變遷總會快過他們所有的人。
不露聲色的收起心底的愁緒,霍雪臣同她逗趣,“漂亮的女人是很多,可既生得漂亮,又會武功,還給皇上誕下龍嗣的,普天之下當只有賢妃一人。”
聽他不急不緩的說完,慕容紫的眼眶都紅了。
“想哭?”他神態平和得近乎殘忍,語調還是那麼溫柔,如同刀子在割她的心,“這是你自己選的,你也曉得哭沒有用,倘若連這點小事都要哭鼻子……”
話頓在這個地方,迎著她從溫順到起了憎惡之意的顏色,霍雪臣寬容的一笑,“不若隨我走吧。”
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如何忍受帝王的後宮三千?
哪怕是獨寵,在霍雪臣看來都是委屈了她。
但假如她和他在一起,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
他會珍惜她。
起先慕容紫以為這人是來藉機報復,故意說那些話叫她難受呢!
哪想聽到最後,才覺出他真正的意圖……
哭是哭不出來了,笑裡也添雜著幾分無奈。
“你們男人真狡猾!”她惱火的瞪著視線盡頭,晚霞沒了,只剩下亦藍亦黑的天,正如她此時的心情。
混沌得無邊無際,不知所以。
霍雪臣睨著她慪氣的臉孔,眉眼間全是溫軟的寵愛,“時局如此。他想你心甘情願留在宮裡陪她,我想你跟我出宮,過回一開始你我都想要的那種安穩日子。我不甘心,是因為他是皇帝,我是臣子,你不甘心,是因為他有太多的女人。”
相愛無不是一場妥協,我愛你,除了愛你的好,還需一併包容了你的壞。
沒有對錯。
慕容紫後知後覺,整個人都趴在城牆上,懶聲無氣的點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