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俱憊是一定的。
進到自己的小院子時,天早就黑盡了,四下無聲,連左右隔壁都聽不到半點聲響。
仁壽殿裡的風雨早都傳遍六宮,哪怕沒有相干的都曉得要夾著尾巴埋首做人,不想死就少說話。
她頓感無趣,開了門連燈都不點,摸著黑往寢房走,隨手摘了腦袋上的珠釵首飾,放下挽起的發。
站在妝臺前,光滑的銅鏡裡是她的黑成一團的影子。
耳邊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腦中迴盪的是霍雪臣那番‘自私’的說話。
寬解衣袍的動作滯頓停下,她將兩手撐放在妝臺上,垂首沉息,後知後覺的被從前的自信刺傷得體無完膚。
怨嗎?
無論是霍雪臣所言還是所為,都沒有錯。
她怨從何來?
真要細細計較,還是她先招惹了人家,何以他對她說了真心的話,反倒成了她的委屈?
再者嚷嚷著說要遠走高飛,她能走得了嗎?!
冷不防,身後某處傳來個吊兒郎當的問話聲,“怎的這會兒才回來?”
慕容紫驚得全身緊繃,差點窒過去!
雖然這聲音她熟識,那人哪怕是化成灰她都認得,可偏在這時候出來,是連她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恨得要命。
回頭去,勉強見到人是橫躺在擺放在窗下邊的軟榻上。
那窗關得密不透風,隱約有淡薄的光滲了進來,將榻上之人的形容照得像件擺設,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都不曉得在這裡守株待兔多久了。
慕容紫被嚇得心狂跳,半響不執一言,因為驚恐得睜大的眼睛釘在那處,大口大口的呼吸,久久無法平復。
楚蕭離已起身,自如的邁步向她走近,隨意道,“用過膳了嗎?今兒在仁壽殿玩得可開心?”
事情沒得多久萬歲爺就都聽說了。
德妃滿肚子的壞水兒,一來就先逮著在六局當差的表親姊妹慕容紫對付,幸虧她奸計沒有得逞,不然的話,下回還不知誰要遭罪吶!
兩宮震怒,春裕宮的奴才統是捱了一頓板子,就這一關,死了大半的人。
太傅夫人大人不計小人過,為德妃求情,屈了膝才換來靜思兩個月。
深宮裡莫說妃子,哪怕皇后兩個月不出門,也要被人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明面上發生的。
暗地裡的說法就更精彩了。
蕭太后用藥控制賢妃,以至她心神恍惚,言語舉止異於常人,關太后想借機發難慕容家,不曾想那霍雪臣心繫的是淑妃娘娘,差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也是了,不想想慕容紫和霍雪臣才識得幾天?
關紅翎和霍大人自小相識,單論個臉熟也該是他們二人有私情才對。
敢情慕容紫委屈了將快一年,沒準人家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人言可畏啊……
莫問這些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事關腦袋性命的話,除了主子示下,誰敢亂說?
風波表面是平息了,可兩宮都抓住了對方的錯處,先放風聲,再覓其疏漏,對症下藥,全是屢試不爽的老手段。
楚蕭離聽樂和,心想小辣椒越來越厲害,兩位只消站在一起就能讓他頭疼得厲害的太后,到了她那裡就只顧著自相殘殺了。
今日萬歲爺特地來此有兩個目的:一則為恭賀,二則為虛心求教。
她若是不願意教,分享下心得也是能夠的。
誰想都還沒走近,慕容紫驀地厲聲呵斥,“你站住!不準過來!”
楚蕭離被她吼得一僵,當真頓了步,連開口都失了幾分底氣,“為何……不能過來?”
算算日子,他有好幾天沒得與她見面,今日難得她首戰告捷,藉此良機,他來與她普天同慶,很合時機不是?
哪會想到一來就被兇……
屋子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氣氛怪異,楚蕭離察覺喘著粗氣的慕容紫不太對勁。
“四娘,你怎麼了?”
說著出自真心關切的話,他試著往前挪了半步。
才半步,慕容紫順手抓起妝臺上的物件衝他砸去,“叫你別動你沒聽見不是!”
銀質的粉盒正中楚蕭離的胸口,接著‘哐啷’落地,香粉灑得到處都是,連帶他身上也沾了一層白麵兒似得灰。
“好好,我不動!”老實巴交的舉起兩手,他行懷柔政策,“有話好好說,我怎麼你了,你又哪處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