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由衷感到暢快敦。
難怪自己向楚蕭離問起時,他總含糊其辭不願意解釋給她聽。
他也怕她知道後就會完全飛離他的掌心,離開他的控制。
在無淚宮中,他能夠扮演的角色僅僅只是性命安危與她無牽無掛的夜君,她一聲令下,眾宮徒立刻對他拔劍相向,萬死不辭。
這份力量太過驚人,他的賭注下得太大!
而在此一時,他的心意,她真真正正心懷感激的收下了。
移眸斜望向想要殺了自己的雪影,她輕鬆極了。
“我當然相信你敢殺我,哪怕十個同樣的我站在你的面前,我相信你都能用十種不同的方法將我折磨致死。”
慕容紫話語輕快的跳躍著,宛如身臨仙境,宛如她是世間的主宰。
“只不過——”
抓住雪影的手腕,她用的力道並不重,恰在那幾分,足夠。
慢慢將他握著利刃的手從自己的頸項上推開,她笑著,殘忍與美好並重,“值得嗎?”
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再度讓他輕易為著不相干的人失去性命,怎會甘願呢?
楚蕭離雖然沒有對慕容紫細解無淚宮,卻也還是講了七暗影的些許相關。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曲折離奇,蕩人心魄,在最不甘的時候幾近死去,在絕望中奇蹟復生。
心願未了,能夠再繼續活著實在太好了……
人在那般時候,多會感恩吧。
獨獨說起雪影,楚蕭離的深眸中竟然會煥發出異樣的光彩來。
“這個人委實太有趣,有仇必報!為給慘死的心上人報仇,他將罪魁禍首幽禁在一個山洞中折磨了半年之久,那人彌留之際,他竟還費心勞力為其續命,若非回城中買藥,也不會被那家人僱的殺手找到,追殺得半死不活,哈哈哈哈……四娘,你說是不是很有趣?四娘,你怎拿著如此怪的眼神望朕?莫再瞪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做出此等瘋癲事的又不是朕……好好,我不笑了,雪影報復心太重,執念太深,你往後……離他遠一點。”
連報復都期望長長久久,這樣的人太貪心。
貪心,故而好控制。
明晃晃的月光將視線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晰非常,慕容紫面露勝券在握的笑意,毫無閃躲的迎住雪影盛怒的臉孔。
要殺她?
簡單。
只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會捨得。
默然,或許只過了一瞬,或許已歷經百年……
繁複的思緒和衡量在心中糾纏,怒火在陰冷的風中欲盛欲滅。
雪影豁的大笑,周身殺氣煙消雲散,其他五人隨之暗鬆一口氣。
雖他排名不及他們幾人,實則論單打獨鬥,雪影遠在花影之上!
“宮主很狡猾,懂得屬下想要什麼。”
“同道中人罷了。”慕容紫大方道,“我知,要聽命於我讓你很委屈,但我也是今日才得知這血煞令究竟是個什麼明堂,你放心,我雖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卻也很惜命的。”
只要她活著,他們便也都能好活。
“有宮主這句話,屬下就放心了。”
退後兩步,雪影弓腰低首,動作利落的將兩手一和,再虔誠的將雙手捧於慕容紫的面前,手心裡,陳放的是他先前用來脅丨迫她的利器。
那是把做工精細的匕首,十分小巧,只有半張巴掌大。
匕首造型如同一彎弦月,最寬處約莫有一寸,沒有刀柄,月尖兩端有銀鏈相連,不知道的人晃眼一瞧,興許會以為只是首飾。
鏤空的刀鞘刻鑿著細緻得病態的雕紋,彷彿在告訴每個欣賞它的人
tang……鑄造它的主人對完美有著崇高的追求。
哪怕是殺人也要當作一場盛宴,享受到極致。
雕紋下,刀身不同於尋常兵器的冷色。
那是種貼近於冰魄的幽藍,藉以月光暗自生輝,寒氣逼人,非同尋常。
是他貼身的心愛之物。
慕容紫微詫,“你要把它贈給我?”
雪影抬首來望了她一眼,淡朱色的唇淺淺一彎,勾出抹惡意的笑容,“此物用時夾於兩指間,像這樣——”
只見他將那匕首自刀鞘裡取出,薄如蟬翼的彎刀在他修長的十指間靈活翻飛,純熟得如同底蘊深厚的戲法人。
匕首上淡藍色的光晃動閃爍,變幻莫測,刀鋒割破了無形暗湧的氣流,發出低沉的嗡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