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知道武氏向來膽大,但如此肆意妄為,倒是頭一回。先還有些意亂情迷,又想起昨兒滔滔說大院裡有她的人,急得忙要伸手推開。
武氏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泣聲道:“妾捨不得殿下,殿下要去多久?”
趙曙略有些難堪,硬扯下她圍在腰間的手臂,道:“短則兩三年,常則七八年。”他不著聲色的往後退了退,將她掙脫開來,道:“你在府裡只管好好養著身子,要吃什麼要用什麼就跟高娘子說。若是她為難你,就寫信告訴我。”雖是如此說,她又豈會嘴大舌長的在他面前搬弄是非,白白讓他厭惡自己。
武氏恭謹道:“謝殿下關懷。”見她恭順柔嘉的模樣,趙曙心裡想:若是滔滔兒有她一半的柔順就好了。趙曙又道:“府裡事多,往後你跟著高氏好好學做事,料理料理家務。”原還失落不已,聽見趙曙如此說,不由得一喜,假意推脫道:“妾怕做不好,惹高娘子煩厭。”
趙曙道:“有什麼難的,慢慢跟著學便是,只是不許鬧起來,事事都要心平氣和的才是。”
武氏暗喜,忙謝恩。
回到二院,趙曙將讓武氏協理家府之事細細跟滔滔說了,滔滔道:“如此也好,不然高氏一人獨大,無人管束,都不知要鬧成哪樣。”趙曙見她明瞭事理,欣慰道:“正是如此。”兩人說了回話,歇過午覺,滔滔將明兒要帶的物件、侍從名冊等一一過目了,方用晚膳。
汴京到鞏義並不算遠,因著人馬眾多,啟程時又晚,行得也慢,就費了兩天的光景。到底沒帶陳氏,繡不繡衣裳不緊要,但若老有礙眼的人在跟前晃,滔滔兒可受不了。鞏義雖有皇帝行宮,官家也說讓趙曙暫時安住。但趙曙謹守本分,並不肯去。他原本要住驛站,但鞏義知府秦大人卻早早兒將官衙府邸騰出大半的地方來,又另開了門戶,給趙曙住。
借住的院子不算大,連著花園,也不如二院。滔滔進了屋,見裡頭幾窗明淨,家俬用具應有盡有,倒也不計較。待小廝婢女們往院裡搬置物件時,滔滔才覺趙曙帶來的東西可真不少,連著她素日愛的那架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搖椅也搬來了,依舊放在窗下。他又命婢女將紗窗換成了青紗,並在外頭種了幾株芭蕉,事事都依著滔滔喜歡的模樣置弄。
鞏義是皇陵重地,並不乏有皇親貴戚過來掃墓跪拜,但像趙曙這般住上幾年的倒還沒有。秦大人本是京官,去年韓琦遭貶時受了牽連才被調至鞏義做知府。他早想四處走動走動,重回京裡述職。如今手握重權的十三殿下來了,他自然不肯錯失良機,從六個女兒中甄選了嫡次女秦安雙,預備獻與趙曙做妾室。還有底下幾個熟稔的地方官,亦想巴結奉承,也選了數名面容姣好的深宅閨秀,芳齡才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呈上,倒不居名分,做妾做婢皆可。
休頓了三日,鞏義府衙的上下朝臣便紛紛攜禮來探訪。秦夫人則領著各府夫人至後院給滔滔請安,素日在汴京,滔滔向來是不見客的。如今也不肯屈就,只說身子不適,讓落衣給擋了出去。到底是地方貴婦,沒見過多少世面,皆道十三殿下娘娘架勢大,並不敢糾纏。
至掌燈時分,秦夫人單獨攜了次女秦安雙過來請安,既是住了她家的院子,滔滔也給了三分薄面,便讓落衣領了來。秦夫人在汴京呆過兩三年,夫君官位低,她見過最大的外命婦就是韓琦家的夫人,還是跟著一眾的夫人去了,韓夫人連話都沒和她說。
秦夫人與秦安雙行了跪拜大禮,待滔滔賜了座,才半倚著方凳坐下。茶房婢女用天青釉圓洗的天目碗斟了團茶,行至簾外,遞與廊下當值的掌婢女,掌婢女進了屋,由落衣接過,親自呈上桌。秦安雙仔細瞧著婢女們的行止容顏,其妝扮、氣度,竟與平素見的那些閨閣娘子無異。再看十三殿下娘娘,雖未施胭脂,穿著家常的素色馬面裙,連發髻也極為平常,可一顰一笑間,自有風華,令人不敢小窺。
滔滔笑道:“佔了你們家的院子,實在叨擾。待過一陣,事情都料理開來,外頭也尋見了好的宅子,會盡早騰出地方。”秦夫人忙起身道:“娘娘言重,您能來府上小住,不嫌棄院子簡陋,妾身已是心滿意足。”
秦安雙口齒伶俐道:“娘娘和十三殿下能來府上,是秦家光宗耀祖蓬蓽生輝之事,豈能算是叨擾?”她的聲音響亮清脆,不由得讓滔滔多望了兩眼。只見她身穿緋紅色繡纏枝蓮花的交領寬袖上襦,下著月白色百褶紗裙,裙角亦繡著一圈兒紅蓮,襯著繡碧荷團葉的雲頭繡鞋,約摸十五六歲的模樣,嬌豔豔如含苞欲放的海棠花,使人移不開目光。
秦夫人見滔滔似有疑惑,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