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宣代雲早就十分支援不住,見到金錶砸了弟弟,鮮血直淌下來,眼前一黑,竟身子往後一仰,直挺挺暈在了床上。
宣懷風撲上去,抱了她,只管哭著叫姐姐。
低頭一看,更是驚駭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宣代雲兩腿之間,猩紅色染出來,把衣料溼了一大團。
外頭的人聽見宣懷風哭喊著叫人,紛紛衝進來,進屋一看,都嚇了一跳。
年太太身下一灘血,淅淅瀝瀝還在往下滴。
舅少爺一頭一臉的血,抱著他姐姐只管哭得天昏地暗。
張媽排開眾人擠進來,瞧清楚這場景,愣了一愣,眼睛往上翻,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年亮富急得跳腳,“快叫大夫!叫日本婆子!”
宋壬也衝了進來,瞧見宣懷風悽慘的樣子,幾乎把這山東大漢急得暈死過去,拉住宣懷風就往外拽,吼著說,“備車!上醫院!”
宣懷風死命抱著宣代雲,不肯撒手,哭著喊,“我陪著她!我哪也不去!”
宋壬一跺腳,把宣代雲打橫抱起來,大步往外走,宣懷風果然立即跟上去了。
年亮富還嚷著叫日本婆子來,有聽差勸說,“太太這情形,日本婆子也未必中用。
老爺還是趕緊跟著到醫院去看看的好。”
年亮富這才趕忙追過去,卻見白公館的車已經載著宣家姐弟和宋壬,飛沙走石般的沖走了。
他只好坐了自家的小汽車,匆匆追著前頭車的尾巴去。
第九章
宋壬急昏了頭,到了醫院,才記得往白公館打電話報告。
孫副官一接了電話,更是急得厲害,上天入地的找總長。
豈料白雪嵐今天知道孫副官是要和懷風一起出門吃大菜的,也就沒告訴他今天的行程,他和韓未央在華夏飯店見面這種私底下的事,又哪裡有不相干的人知道,所以孫副官跑了好幾個衙門,竟是空跑。
等孫副官還在外面亂找,白雪嵐這邊,已經和韓未央見過面,回到白公館了。
一聽聽差說的訊息,白雪嵐吃了一驚,催著司機直趕醫院。
火急火燎地趕過去,才發現電話裡所留的樓層,是婦女生孩子的那一層。
門外站了一群人,神色都茫茫的,聲音鴉雀不聞。
年亮富脖子上一個神氣的紅領結,歪到一邊,耷拉著腦袋。
宣懷風也在門外等著。
走廊放著兩條長椅,是預備病人家屬坐的。他卻並不曾坐,在一個牆角里,背挨著牆坐到了地上,怕冷一般,拿兩隻手抱著膝蓋,眼睛彷彿看著腳尖的方向,卻沒有焦點。
宋壬和幾個護兵在一旁守著,既不敢勸,也不敢問,就直挺挺站著。見白雪嵐風風火火地趕到,宋壬猛地一直腰,要想向前,又怕向前,都露著辦事不力的心虛。
白雪嵐只朝宋壬狠厲了一眼,就沒空理會他了,直奔著宣懷風去。
到了宣懷風面前,看見那早上還光潔可愛的額頭上,纏了一圈白花花的紗布,白雪嵐心裡就是一下抽痛。
這多災多難的寶貝,前陣子才中了毒,從醫院出來,才養了幾天?就又掛了彩。
白雪嵐半跪下來,試探著輕輕叫,“懷風?”
宣懷風沒應。
他臉上雪一般的白,眼神也不靈活了,魂魄不見了似的,看的白雪嵐也不安起來,只是更不敢胡亂驚動,按捺著擔心小聲喚著,“懷風。”
試著把手伸過去,握住宣懷風的手。
這一握,更是心痛。
宣懷風的兩隻手,竟像冰似的冷,還在微微顫抖。彷彿感覺到白雪嵐手掌的溫度,他慢慢把眼皮抬起來,濃密的睫毛顫顫巍巍。
白雪嵐柔聲問,“你怎麼在地上坐著?起來罷。到椅上去坐,好不好?”
宣懷風搖了搖頭,又把眼睛垂下了。
白雪嵐微笑道,“那好,我陪著你一起坐吧。”
也不顧身上西裝是多高階的料子,在宣懷風身邊席地坐了,片刻,又問,“你頭上,疼不疼?”
他把這句話,很柔和耐心地問了三四遍,宣懷風才開口,說的卻是很輕很輕,“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白雪嵐問,“你這話說的什麼?”
宣懷風怔怔說,“不是你的錯,是我心甘情願的。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白雪嵐便也是一怔。
今天既然牽涉年家,他大概是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