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論述,沉思半晌點點頭。慨然一笑拍著沈驤的背:“換了衣衫,隨為父回家。”
隨著時日推移,越發看透諸多事情,沈赫對於面前種種的反應越發淡然甚或是漠然。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容他放在心間。亦或是說,他已做好隨時離開的精神準備。
父親異常平和的反應,令驤暗鬆了口氣。實在不知如何述說。要如何說,兒子被松延宮出賣給英琭;要如何說,兩位哥哥的寒症是被禁宮內某一派指使下毒;以我目前內力只夠幫慕超解開寒毒,謝琛的情況則要看隨後與座上之人的交易。要如何說,我們輔佐了怎樣的一個王者?因為所謂君臣相知包括沈驤本人,在此人眼中終究是玩物,可以隨意拈來送人。
當晚家宴之上,沈赫向家人宣佈,決定於沈驤婚後,即將朔寧侯爵位留予沈驤承襲。世子沈馳需另求賜爵。他將於年底上本致休,攜安氏夫人回江虞。此意一出,全家人雖則錯愕,隨即卻都是默許不言。
沈赫發覺沈驤在晚膳之後,獨自坐在菡園六曲橋的欄杆上,手把著欄杆的端方花柱頭出神。於是走上前駐足下來。驤回頭見是父親勉強一笑。
“爹爹,蘭若牽情破除,我反而覺得心裡被扎進一根刺。我想拔出來,可動一下都是痛不可當。”——“驤兒長大了,在動情。”
“情是這般酸辛痛楚嗎,為何還會有那麼多痴纏?”——“求之不得以致慾求不滿。略有小獲便令食髓知味。”
“西恆走了一遭,我驚覺的許多事情被我視而不見,或是混淆。不知日後能否分清楚。”——“無妨,屆時爹爹自然會幫你看清楚。”
志銳五年冬季,異於往年提早近一個月。朔風由西而冬直抵昌之腹地。每經一日,朝堂上都有步步邁入冰窖的錯覺,徹骨淒寒。
十月十六日,沈驤因赴恆送親,處置多生錯漏,被隨行官員聯名動本參劾。言其出任主使期間,一意孤行觸怒西恆國主,禍及宣平公主,導致和親半途擱置,殃及邊貿榷廠開設,等眾多國務。又致使身為上朝官員在胡裔處百般受辱,以致國體官聲蒙羞。特請旨今上做主。聯名折中,羅鍇的簽名赫然在內。
沈驤對被參奏事表示無可辯駁,因其當殿質詢遞本上奏的官員,言語不恭觸怒天威,被處以禁足都尉府閉門思過聽候處置。
十月廿日,流行驛馬入京上報,天相關外夷戎鐵騎叩關。安奉都護急調五千人星夜兼程馳援。得以及時禦敵於關外。戰後,領兵主將羅鍇奉武靖王之命,暫時留守該處待命。
十月廿一日,上降旨,準武靖王奏請,加封羅鍇左將軍之職,留駐天相關著手先行建衛。
十月廿二日,還在禁足期內的沈驤,被人看到擅自在外冶遊,告到御前,雖被勒令即時復職。身負相關過則繼續查辦。
十月廿三日,御弟騏王當朝請旨,請準帶兵前往天相關建衛戍守。上准奏,賜騏王天相督帥,播四萬人馬赴天相鎮邊,建都護府,加王爵,便宜行事。特准就地招兵補充軍備,總領天相全線二十一縣。定於年初三日啟程。
十月廿四日,流行驛馬再入京城,安奉防線南突顯西恆雲騎衛攻襲。該處正是由歸寧、雖安、盛德三個縣組成並稱為‘歸德三府’。此地一旦失陷,安奉防線直如被撕開一角。歸德知府為免遭屠城之禍,開城獻降。恆軍主帥入城後接手關防,並依約定安民駐兵建營,並無再往前推進之意。
十月廿五日,安祚侯羅嵩請旨馳援歸德府。即獲照準。定於三日後領兵兩萬赴歸德府迎敵,收復失地。同日,松延宮突發懿旨,為翰林院編修慕超賜婚,娶安祚侯獨女羅瑋為妻。
十月廿六日,慕超被特指加封雲州知府,命其婚後即行上任。
十月廿七日,於是這一日沈、羅兩家匆匆忙忙為慕超和羅瑋操辦了簡單的婚事。
愧然看著一對新人步入喜堂,羅嵩一張臉漲得豬肝也似。對著沈驤百口莫辯只恨無地縫可鑽。從今而後,凡提及羅家,必會說羅氏一門妄名逐利無誠無信···羅嵩只道,增援歸德府激戰沙場,得有建樹,還能有臉回來見同朝臣友。
反是沈驤闊袖一拂,朝著羅嵩翩然一拜。頗具哂色的笑勸:“世伯大可不必介懷,如此未嘗不好。家兄立於清流群中,潔足淨骨,宣告比之小侄亦是清白的多。斷不至於辱沒羅家碧玉的清傲風骨。終於得見家兄成就,驤是說不出多歡喜,怎麼還能隔閡。”依然是動作利落,翩落驚鴻般一拜,轉身指揮家丁僕人。言行舉止絲毫不亂。
羅嵩張口結舌半晌,終是忍不住向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