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話題,只向張甲移近些許;“日前葉鈞臺明確宣佈過,在職官員自律行述。今日到此地···恐於律則悖逆。”——“儀光不必掛慮。此番行措也是為公務所用。上面若加質詢,自有你這宗佑兄為足下擔承,斷不致令你為難。”
“兄長既出此言,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隨後若還有別樣往來應酬,不便處也請兩位兄臺為小弟擔待則個。驤在此先謝過了。”復又抱腕一揖攤開右手作請。
施晗、張甲都知他不願人接近的性情,也不推辭先行舉步,驤綴在之後幾步之距上跟著進入大門。
穿庭折廊拾階越廈,走出一重曲徑通幽,駐於一處臨水館榭前。門前早有一秀妝女子,領著一女三男伎倌侯在畫廊前。坐落在水上的亭坊中已是樂曲悠揚,所演乃是坊間迎客曲《相見歡》
見客人走近,領頭秀妝女子款款上前,飄然一福鶯聲婉轉:“柳盈率閣中弟妹們,恭迎貴客多時了。”禮畢,柳盈並不讓路,先是轉向施晗笑問道:“施老爺日前曾許過:要請出咱們安遠境內,無出其右的小文昌來讓我們見識。今日再不會令我們姐弟空望一回了吧?若是又要誆酒菜的話,今日恕柳盈放肆,必不會輕易開門了。”言罷抖了手中絹帕掩口而笑。
施晗觀美聞言早已抬不動步子,眉飛色舞的笑道:“施某其實空許願的。今日多承長兄金面,請得小文昌出凡一遊。那不是就在張兄身後。稍後,柳妹可要多謝張老爺幾杯酒。”
柳盈等人依指向向張甲身後看,只見一人錦披垂首面目精秀,看得不甚真切。不似素日裡搖扇拂袖風流不羈的騷客風流,倒更像是隨家中玩鬧兄長,偷跑出來閒遊的半大兒郎。當下頗帶揶揄的調笑道:“哦~既冠了文曲名頭,少不得要請小文昌露幾縷華採,支個進門梯。讓我們姐弟長長見識。不然倒恐折了柳盈姐弟的牌子。也不多為難,廊下的題聯是今晨剛送來掛上的,還未揭開謎底。就請小文昌代勞吧。”
眾人聞言皆舉目上望,見畫廊門柱上懸有一副怪誕的對聯——蟲二口青,乂豐榮華(榮華二字倒寫)。張、施二人看了不欲多費思考,皆轉身看向沈驤。
至此沈驤方舉步跟進到張甲身側,抬眼看了片刻淡然開言:“上聯是…風月無邊言情不盡,下聯對……文豔雙絕顛倒榮華。但不知解得可切題?”
一言落下,柳盈並眾人無不面露驚喜。柳盈更是做了一個大大的挽袖有請的姿態。她身邊的男女伎倌則依勢分作兩旁,向門內做請客入門的姿勢。
“公子真是大才。但不知能否以我姐弟幾人之名,念一句詩來解讀,權當公子爺賜金打賞了如何?”柳盈一面招呼著讓座捧巾奉茶,一面寸步不落的出題。
沈驤抬手理了下頰邊垂髮,拉開淨面折扇搖了搖淡問:“冒昧敢問,柳姑娘芳名之字怎書?”——“盈滿之盈”——“碧玉妝成一樹高”沈驤的題解銜著前言者語音脫口而出。
柳盈登時大喜,片刻閃回神,回手牽過身邊的女倌“我這妹妹名喚‘秋弦’秋天之秋,琴絃之弦”——摺扇又搖一搖清音復起“桂魄初生秋露微”。秋弦聞解笑而不語,向著沈驤飄然一拜,轉向室內照看僮子擺宴。
隨後走上前服色豔粉的小倌,頗有幾分靈麗。收了手上山水摺扇向沈驤一揖:“不才微字‘焰輝’火焰之焰,光輝之輝。”——“春窗曙滅九微火”焰輝眸中媚光一蕩,倒提摺扇一揖後閃開。
青衣小倌踏跡上前,端放好茶盞溫顏淺笑:“得罪。不知鳴壑能否有幸請公子賜解。鳴響之鳴,山壑之壑。”——茶盞小蓋在盞中撥了撥浮茶,又蓋住:“空山百鳥散還合”鳴壑長揖:“謝公子賞解”
最後上前的小倌笑容靦腆一身水藍色長衫,看年紀與驤相差無幾。閃著一對靈動的亮眸,略有遲疑的笑笑:“我···我叫雨航。服侍不周請公子多包涵。雨露之雨,船航之航。”
沈驤定睛往那雨航臉上審了片刻,心頭湧起一層濃濃悲意,使勁攥住腕見的玉丸,無聲嘆了口氣,緩著音色答道:“汲香潤馥過謝橋。”
這一題解引得其他幾人紛紛轉回頭。柳盈率先折回來笑道:“雨航真與公子有緣。我們的解名詩句都是引用成句,而你的卻是公子即興口占的,這份賞可比我們得的要大呢~~~如此今日小航就好好侍奉你的賞解恩主吧。”一言道罷,雨航已被推至沈驤近處,頰上更湧起緋色。有焰輝湊近牽著雨航的衣袖,向沈驤解說:今日剛好是雨航首次掛牌迎客之日,便得了如此好彩頭,日後還要靠小文昌公子多關照。這一來愈發引得眾人在旁忍俊鬨笑。
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