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童音反令昊帝倒吸一口冷氣。駭然睜大眼睛看定沈驤。好在片刻間回神,整肅神色,抬手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臉頰。
五位少年奉了口諭由內侍們陪著,跑進梅林中去折梅花了。昊帝將兩手隱於袖中,望著梅林之中不時閃動的鮮亮顏色,幽幽開言。似是自言自語又象是與身側的謝淳說話。“沈家何幸,連得驕子啊。”
謝淳同樣自語般回答:“延召若能摒棄前意,來日放此子施展才華,必可前途無量。”——“謝卿真說錯了。朕是想說:此子若處出於隆氏脈系,當開呈天下之幸也。”
少年們折得梅花攏在一處,由昊帝大致過目,交由小太監分送往內宮各院。為示鄭重,昊帝親自選了一支分叉頂花的梅枝,送往昭陽殿。另有一支枝條遒勁指頭前後緊接綻開兩朵,被特指送往禁宮外圍處沈赫的職守所在。
謝淳接了親賜的梅枝謝恩罷,請旨領著太子先返回書房。
當晚有年終朝宴,官稱為‘賜宴’。賜宴之後封印休朝。依慣例,宴後到會的臣工都將獲賜御筆親書的福字。聖寵厚的大臣還另有賞賜。
此刻昊帝興致正好,命人在御園暖閣中備了文房四寶,繼續運筆寫字。謝琛,慕超討得口諭,返回梅林中繼續收取花瓣雪。睿騏玩性未平手上失準,研出的墨幹滯晦澀。昊帝笑嗔了兩句擺手放他出去,找慕超謝琛一起去梅林。
守忠奉命將沈驤扶上一隻坐墩,又把案上一方‘潛龍在淵’金星歙硯移至桌案邊。驤熟練地捏著小玉匙點水在硯中,把握著描金臘梅報春墨錠緩緩研磨起來。
昊帝借選筆潤絲的功夫,就地選題講解著沈驤手中的歙硯。堅潤如玉,研磨無聲,貯水不耗,歷寒不冰,鳴如金石,發墨益毫,便有積歲陳墨亦一滌而淨,乃硯中之上品。為文人騷客誇為‘文房至寶君子之硯’。案上這方金星硯更是極品之物。
守忠在旁已將檀木杆狼毫潤偷膏順筆鋒,順序的排在‘風雨驟起’墨玉筆架山上。昊帝閃目看了眼歙硯墨池,和聲說了句“墨夠用了。”
挽袖提筆壓入硯中浸飽了墨,在裁好的紙方上一揮而就。一個福字躍然紙上。擎筆審驗,墨色濃淡適中。昊帝轉頭向驤滿意的笑笑。
昊帝與驤說著閒話,放下筆回手要茶,發現守忠不知何時已在不遠處,正聽一個小太監竊竊私語。驤跳下坐墩跑到側案上捧起玉盞,轉身呈到昊帝手邊。昊帝伸手接了卻轉手放於案上。抬手摸了下驤的額頭“這並非你分內之事,你不必代為行之。殊不知,有時好心會為無良之人所用。記住了。”遂直起身型重重咳嗽一聲,警示身邊侍從。
守忠一驚忙將小太監遣開,唸叨著“罪該萬死”,快步返回御前俯身跪倒。“奴才萬死。是殿外侍候二皇子和沈謝二位公子的小廝太監進來稟報,皇后娘娘駕臨御園,與二皇子···呃,有些小誤會,此刻正在訓教。下面小奴才不敢隱瞞才進來稟報。”
‘啪’的一聲,昊帝一掌拍在字案上,震得旁邊玉盞叮的一響。“傳口諭,招皇后、二皇子、沈謝兩家公子一同進殿來。沈驤,你這位皇后姑母當真是位賢后。總擔心朕徒生閒散之心,不時給朕出點題目,活泛活泛腦子。朕來問你,日前你道是在看《孝武帝本紀》,現在可看了《世家》篇?”
“回稟聖上,驤併為順讀,而是挑著看的。現下剛看過《外戚世家篇》”——“噢,想來你定然記得,孝武皇帝傳位昭帝弗陵,並託孤霍光輔政的情節。然行此兩事的同時,還有一舉措頗呈其人王帝主紙遠慮深謀。你可知是什麼?”
沈驤略一沉思,想到那一情節之下,不禁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低頭苦思半晌才硬著頭皮答:“···頒《輪臺罪己詔》···”言罷將頭低下,兩隻小手死死攥住體側袍襟。
昊帝托起沈驤的臉頰,端詳了半晌意味深長道:“倒地是延召教養出的孩子,再怎麼···也有一顆仁愛之心。也罷,朕來說與你聽。孝武皇帝立昭帝弗陵之時,誅其母勾弋夫人,隨後賜死宮內所有生育過的女人。”
沈後在環佩叮噹香薰繚繞之中端莊入殿。隨後進來的三個少年,與其說是走,亦不如說是被提進門。三人衣襟褲腿處明顯都有雪和泥土,不肖說已知是被壓制著在雪地裡跪了很久。
意外得到皇帝遣人送來的梅花,各處宮妃承御無不歡躍。珍而重之的插在精選梅瓶中仔細賞看。唯有沈後在梅枝上找到的,除卻諷刺之意就是提放。一枝雙叉各頂花蕾,在沈卉眼中的意思便是諷刺:堂堂皇后,色衰如花枝的樹皮,而今宮中自有花開正當時的人佔著高枝。不需問,便看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