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向沁幾乎晃神地要以為,易逞睿依然當初那個傷心時安慰過她,失落時陪伴過她,走投無路時只要知道他在她身邊,就會安心地一覺睡到天亮的那個,只屬於她,永遠寵溺她的易逞睿。
只是片刻,回憶終究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她伸手拉上包的拉鍊,可動作一大,掌心傳來的痛楚讓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十指連心痛,更何況剛才手心蹭掉一大片皮肉,此時手心剛凍起來的血塊撕裂,痛得她幾乎要飆淚。
“你手受傷了?”似乎像是下意識的動作,易逞睿立即捧起她的手,發現手掌心蹭掉一大塊皮,鮮紅的血液涔涔往外流,不由心疼起來。
“這麼嚴重你怎麼不早說?我的車就在街邊,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向沁剛想反對,腳下一滑向前一個踉蹌。
易逞睿動作迅捷扶住她,低眸掃了一眼她的左腳:“你的腳也受傷了?”
向沁無奈地咬緊下嘴唇,她現在腳也痛,手也痛,跌得渾身都痛。最見鬼的是,為什麼偏偏是她倒黴被搶時撞上易逞睿?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她惹不起,現在老天爺偏要讓她連躲也躲不起嗎?
見她不說話,易逞睿無奈地嘆了聲氣,突然不由分說將她一把橫抱起。
“易逞睿你要幹嗎?放我下來啊!”
“我帶你去醫院。”他沉下臉,向沁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只好收起反抗,乖乖地暫且由他抱著向停在街邊的車走去。
==
向沁莫名其妙地讓強盜搶了包,又莫名其妙地被路過的易逞睿救了,現在更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按在醫院急診室的病床上包紮傷口。
處理傷口那個疼啊!
向沁半倚在病床上,疼得嗷嗷大叫,幸好身邊一直有一隻手讓向沁死抓著發洩。末了,包紮完了,她轉過頭,才發覺自己一直抓得是易逞睿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大手上已經讓她掐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她尷尬又嘴硬地撇撇嘴:“我、我不知道抓得是你的手,你怎麼不早把手拿開?”
“我拿開,你就沒東西抓了。”
向沁自知理虧,可嘴上還在小聲嘀咕:“我又不是非得抓著什麼才能包紮,誰要你甘於奉獻了?”
“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現在就要回去。”她起身腳剛落地,立即痛得倒抽氣。向沁眼角里冒著淚星,又痛又懊惱地低頭看著自己剛敷藥包紮好的左腳。
“還是我送你吧。”易逞睿伸手,指尖剛要觸碰到向沁的手臂。
她突然倔強地揚起臉:“謝謝,不用你扶,我自己可以走。”說完,她硬撐著下床,扶著病床邊挪動到牆角,又一點點扶著牆往門外走。
易逞睿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她一點點向前挪動著,他也放緩腳步,走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走出醫院大門,向沁止步在十多階的階梯上。頭痛,腳受傷了,連下樓梯都不方便。她轉了轉面,看見一旁的殘疾人專用道,無奈地自嘲一笑,準備從那邊一步步挪下去。
“還是我抱你下去吧。”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易逞睿終於忍不住走上來。
向沁想拒絕,但看了眼一旁那條掛著牌子的平坦殘疾人專用道。只好點點頭,不情不願地答應下。
易逞睿抱起她,慢慢走下階梯,入夜後夾著寒露的北風迎面刮來,而他的胸口那樣溫熱,讓她忍不住真的很想很想一直縮在他懷中,就這樣再不要離開。
可現實如這剜面的寒風一般冷酷,向沁剛習慣他懷裡的溫度,夢卻醒了。走下階梯,他又恢復到公司裡那個淡漠疏離的易總身份。
他將她放下來,雙腳落地的一刻,向沁禁不住渾身冰寒抱住自己。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城市的冬夜,竟是這樣難以接受的冰冷徹骨。
“我幫你去叫車。”易逞睿留給向沁一個背影,他走到街口幫她攔下一輛計程車,在車掉頭開過來時,他走回她身邊,把手裡的藥袋子交到她手中,“服用方法寫在這些藥的外包裝上,記得按時吃藥。”
望著他熟悉的眼瞳,向沁連苦笑都擠不出來,她聽見自己聲音乾澀地說:“謝謝,再見。”
“好好休息,再見。”他目送她慢慢坐進計程車後座,車門被她賭氣似地“嘭”一聲重重關上。
沒有相望,沒有依依惜別。計程車司機油門一踩,車尾消失在午夜寂寥的街角。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