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幾位老王爺都加了年俸,齊王復爵了,魯王世子養好了傷,到處讚美新皇的仁慈……就連司馬十七郎,雖然沒有被封他一直想往的親王爵,但也加了年俸,得了不少的賞賜。
司馬十七郎領了宮宴後又在京中留了幾日,各處打點了一番才回山莊,又因為沒有過去那樣多的應酬,留的時間也不多,連十五的燈節也沒有過就回來了。
寂寞的日子中他讀書愈發地用心,特別是史書,一點點地細看,每個字似乎都要認真琢磨。
這一天,盧八娘午睡後披衣進了西屋,司馬十七郎端正地坐在窗前,面前攤開一本書,與六七年前他憧憬著去見老皇帝謀個出身前認真讀書的身影一模一樣,但盧八娘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過去熱情躁動的心變得如此的失落寂寥。
人都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冷酷自私的盧八娘也曾有過天真無邪的時光。做生意後,她更是經歷了無數次的坎坷,最慘的一次她輸得血本無歸,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但走過去,回頭再看,不過是一片風清雲淡。
盧八娘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靠在他身邊,環住司馬十七郎的脖子,“不知王爺是否聽過,人生總要經過三起三落。”
司馬十七郎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他略一用力,抱著王妃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手環腰,一手就習慣性地放在了她的大肚子上,“我沒什麼,這段時間事情多,我只是在想清楚。”
盧八娘抬眼細看近在咫尺的臉,半年來司馬十七郎瘦了,面板因很少外出恢復了過去的白皙,濃黑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鼻樑又高又挺,剛剛還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現在微微開啟了一個弧度,透出了由衷的愉悅,眼下唯一能讓他覺得欣慰的就是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吧。
不假思索地,盧八孃的手指撫上了他的唇,看起來稜角分別的唇很硬很硬,摸起來卻很軟很軟,司馬十七郎一揚頭,盧八孃的手指就落到了他的嘴裡,被他用牙輕輕地咬住。
盧八娘突然聯想到了咬著一根骨頭的狗,忍不住笑了,然後她就在司馬十七郎的兩個瞳仁裡看到笑著的自己。
司馬十七郎也笑了起來,懷孕後的盧八娘胖了一些,兩側的臉頰各出現了幾顆淺褐色的雀斑,使得她一向高傲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變得柔和,渾身散發著一種溫馨平和的氣息,正是這種氣息,一直平靜著他緊繃的神經。
很多人都不理解自己,明明新帝對宗室非常寬和,對自己也另眼相看,雖然沒有將軍權交回,但也給了高官厚祿,自己只要安享富貴就行了。可是,司馬十七郎卻不願自己和別的宗室一樣被新帝當成豬養了起來。
就算是一匹千里馬,被關起來養,只要過上一兩年,想再放出來跑也跑不動了。而自己是個人,是個有抱負的人,他不甘心從二十幾歲就一直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就如他的父王。
司馬家的江山還很不穩固,外面四處強敵,內部世家林立,政出多門,朝廷積弱,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整頓朝綱,收服地方勢力,減稅減賦,鼓勵耕種,積累實力,北上覆國。可新帝呢,登基和正旦兩個慶典,已經花了差不多半個國庫,京城表面花團錦簇,其實只是表面好看。
最急需的農田水利、軍備武器、隱田隱戶種種事情卻根本沒有人問。
最讓他梗在心裡放不下的是,明明自己一心忠君愛國,立下赫赫戰功,可誰又能相信自己?自己又得到些什麼?皇祖父在最後的時候將自己拋棄了,父王只因自己不肯謀逆就恨自己就跟仇人似的,自己支援的安王登基後收了京衛的軍權,甚至還要想自己的命,而他與宗室共同推上皇位的陳王叔想把自己圈為廢人。這一切的原因又那樣可笑,就是因為自己有能力,有聲望。
所有的人都是刀,都想讓自己是魚肉,任他們宰割,可自己決不!
自己曾發過誓要效忠繼任的新皇,但是現在就是在皇祖父面前,他也不會有一點的愧疚,厲王已經放手讓柴家人殺害自己了,難道還要自己引頸就戮嗎?做為皇室子孫生於世間,並不應該稀裡糊塗地死去,而是應該為司馬氏的江山社稷貢獻一份力量!
再想到現在皇上重用的大臣們,很多明明只是空談之輩,明明偏安一偶,卻忘記國仇家恨,不思北上覆國,不顧黎民死活,每日做出一副不識人間煙火的樣子清談,他看不起這樣的人,覺得自己能做得比他們更好,可沒有人給他機會。
只有王妃,她一支默默地支援自己,真正懂得自己的不甘心,提醒自己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可這談何容易呀!皇上決不可能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