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醫拿過她的腕子,按上去的瞬間凍得他差點縮回了手去。他不由嘆息了一聲,眼底露出一絲佩服的神色來,“竟真的忍了過去!好了,等會兒我給你開點驅寒的湯藥喝下去,你這一場一定會感染風寒,我再給你開幾副藥,你明兒照著吃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嗯,”落落哆嗦個不停,臉上的肌肉已經僵死,但是她仍是忍不住露出了開心的笑。同其它的比起來,這風寒真的是一件小事了。
“真是多謝你了!”
一杯熱湯下肚,落落說話利索多了。再次由衷的感謝著馮老太醫,她被救的時候神智已經完全模糊,只依稀記得救人的是一個男人。因此她誤會了自己是被他救回來的。
馮老太醫停了正在寫方子的筆,爽朗一笑,“哈哈,丫頭!你不用謝老頭子我!你要謝的可是另有其人!”
落落眨了眨眼,突地想起來自己做的一個夢。方才神智迷糊間,她竟夢見了顧晉文那一雙如古井般的眸子,夢到自己對他說自己不甘不願。難道救自己的,竟是他麼?
落落拉了拉身上略有些長的衣服,將袖口褲腳捲了卷。她自己的衣服已經完全不能穿了,現在穿的是影的,影身材雖然纖細,但是她自幼習武,身高自是要比營養不良的落落要高出許多。
此刻正是東方天際微明,不知不覺中,竟是一夜過去了。
落落來到外間,只見庭院裡,在微熹的晨光裡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那個影子同她神智模糊時在那個地窖裡看到的相互重疊。
她的臉不由紅了一下,方才她看了自己的衣物,也看到了同那一堆形同破爛的衣物放在一起黑色外裳。她心底感激之餘,也有幾分狼狽。因而此時再看到顧晉文,她竟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雙腳在原地挪了兩下,落落終於鼓起了勇氣上前,正要道謝,卻突然見原本背對著自己的人豁地轉過身來。
“啊!”落落捂著呯呯急跳的胸口,使勁瞪著面前的人,原本正要開口的“謝謝”生生卡在嗓子裡,憋得臉頰紫漲。
顧晉文低頭,審視的看著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纖細人影,緩緩開口,“你不是田落落。”
落落心裡又是一陣慌亂,同樣的話,他以前也曾說過。那時候她沒有辯駁,是因為自己完全不能辯駁。因為自己的表現同原主實在是相差太多。
現在她更不能辯駁,因為無從辯駁。但是,她眼神裡閃過一絲茫然,自己又要如何向他解釋自己的來處?
她自是知道顧晉文說這句話的目的。
他想要知道她的身世,來意。
而這些恰恰是他查不出來的,也是她無法解釋的。
“是,我不是田落落。”
落落深吸了一口氣,坦白,“可是我也是田落落!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我只知道我睜眼的那一瞬間就在那座花轎裡,再後來被當眾退婚,腦袋摔傷,被張流子抓住,我逃走,被逼上吊……”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只知道在那個集市上被六郎找到,他說是我哥哥,那他就是我哥哥。還有我的父母爺奶,他們就是我的親人。”
說到這裡,落落突地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顧晉文,語氣堅定,“我,就是田落落!”
顧晉文定定的盯著眼前的人,而她就那樣坦蕩蕩的看著他。
不知為何,被這樣坦然無垢的目光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一絲狼狽,移開了眼去,語氣仍是淡淡的,“白夙臻的姑姑是當朝皇后,他身邊的人絕不允許有人別有用心的接近與他。”
說出這句話時,顧晉文突然覺得有一點痛恨起她的坦蕩來,明明就是擔心她別有用心接近自己,可是他仍是習慣性的拿白夙臻當幌子。
自小被那人那樣教導著,他早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真實的表露出自己的內心,因而才會特別羨慕痛恨坦蕩的人吧?就如他一直羨慕著白夙臻一般,他現在也羨慕起落落來。
落落突然俏皮的笑了起來,“同你們結識,不過是幸運使然,人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都大難不死兩次了,還失了憶,老天總得要給我點補償不是?以前我不知道白公子的身份的時候,我沒有別有用心,但是以後嘛,還真有點用心了!嘿嘿……”
看著落落毫不作偽的笑,顧晉文心裡突地生起了一絲好奇,“你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是誰了?”真的只是好奇,現在的他已經隱隱相信了落落的說辭,相信她並不是有心來接近自己的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