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路上,安祿山看著她,那雙誇張的粗眉裡含著的無聲的對不起,這又何必。見他站著半天不說話,引得埋首的宮人頻頻抬頭。
藍琳笑著走過,輕輕一言:“真巧”
安祿山眉心緊蹙,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她徑直走過去,沒有在多說什麼,只想著這麼過去便好,原來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散了便散了。
夜,總是來的很快。
藍琳獨自一人坐在殿宇前的臺階上,看著皇上的玉輦再次進了那沉重的殿門內,心聲唏噓,恐怕,這位明皇也想不到,在接下來幾年的境遇,會出現十分戲劇的變化。
不是她不想提醒他們,只是她不知這裡的歷史到底有沒有改變,再說,便是她真的說了,對於將來一定要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作用。
她只是一個人生的看客而已,看過了,聽過了,不再心中留下任何漣漪。
秋涼,夜深。
小丫鬟過來喊她去歇息,面對小丫鬟眼底深深地探尋之意,她淡淡地嘆口氣,轉身離去。偌大的宮殿,沒有一處屬於她,華麗的王宮就像是一具具冰冷的棺材,裡面不停的在演繹著各種各樣的戲碼,呆了這些年,看的多了,也就更乏了。
推門進屋,在小丫鬟審視屋中一圈之後,一切又恢復往日的寂靜。
正要休息,眼前忽然出現個黑影。
她嚇得張嘴就要喊,身子猛地被壓制,嘴被粗糙的手心擋住。
“是我。”熟悉的聲音,藉著紅色搖曳的燭光,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標誌性的粗眉毛,低沉的眸間,光芒閃動。
她避開這樣的目光,示意安祿山放開她。
倒杯茶,坐在窗前,不理身後之人,這麼多年,她早已厭棄,去逢迎什麼人,他雖對不起她,當初,卻也救了她兩次性命,說起來,自個還謙人家一條命呢。
“這些年,好嗎?”。良久,身後飄來安祿山低沉的聲音。
藍琳笑笑,放下手中青瓷茶碗,望向天上明月,月光灑在孤獨的窗楞上,這麼年,其實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不需要為生活去奔波,自有人打理好一切,除了有那麼幾隻眼睛一直盯著她,沒有什麼不好。
她這麼說,他眼裡都是不信。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她已經計劃好一切,若是哥哥許致遠和陳亦知想不出辦法,救她出去。那麼,在不久之後的馬嵬坡事變中,她可以脫身。
屋中又恢復沉默的味道,燭光映著她的影子,投在旁邊的牆上。
窗外,樹枝婆娑,秋風拂過。
藍琳轉過身,安祿山依舊站在她的背後,粗粗的眉毛蹙的更緊。
“我可以做點什麼,真的。”他有點真誠。
秋風總是令人捉摸不定,剛才還好好的天氣,這會便起了點風。
涼亭下,擺上新鮮的水果,美味的點心,外加藍琳並不怎麼喜歡喝的茶水。
坐在石凳上,有點涼,還有那麼點坐立不安的感覺,指尖輕輕地撥動翠玉盤子中的綠豆糕,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其實,對於安祿山,她還真沒有生過什麼怨恨之心,畢竟人家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冒著危險去爬那麼高的雪山,摘得雪蓮回來。
這樣的恩,她不會忘記,在草原萬平寨那段日子,總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值得去珍惜回味,又何來的仇恨。便是為了一些東西,真的將她敲暈送給壽王,也是迫不得已的。
安祿山站著,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不停的翻弄著可憐的綠豆糕,神情看起來頗為無奈,好似見到自個那就是天大的困難的一般。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其實真的很想解釋,解釋她認為的那一切,其實並不是他做的,他也是受害者,什麼都不知道。
自從坐上節度使,手中權力和軍隊越來越大,離著報仇血恨的日子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有希望,可這心總是不安,不知為了什麼,許久許久的睡不著覺。
為了個人私怨,挑起戰爭真的好嗎?
他不知道,史思明總是在他的面前提起死去的父親,提起他的父親是怎麼無辜的慘死在狗皇帝的陰謀詭計下,提起安平寨的人們是怎麼被狗皇帝逼著背井離鄉。
失去母親的孩子,失去丈夫的女子,失去孩子的老人,那一場一點也不光彩的戰爭,埋葬了多少人的幸福和生命。
那麼他呢?他又在做著什麼樣的事情,戰場上對付契丹人,長矛遁甲,鮮血殘肢,離去的人,消逝的生命。
那塊綠豆糕幾乎被玩的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