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廣的。我活到如今,連自己活到多少歲了都不太清楚。還是工作組的後生幫我計算,才知道老頭我如今活到四十二歲了。活了這麼多年,我除了年輕時當夫子,應了官家的差事,把村子交的皇糧送到南京那一次之外,我也只去過兩三次縣城。說起來,我就是個最實在的鄉農而已。你這後生不要給我灌*湯了。”
王書輝聽了翻譯同志的翻譯之後,點了點頭,決定立即對這個老頭開展調查工作。
本來,王書輝為了能夠快速和村民拉近關係,在下鄉之前,還專門準備了一些枝江地區的客套話。可是,在沒有辦法直接交流,說話也要靠翻譯的情況下,這些客套話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雖然王書輝知道,搞調查研究,最好每次座談的人數最少達到三個人。可是,面對著在現實中語言交流困難的情況下,王書輝決定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調研策略,一次詢問一個人就好了。
王書輝拿出出發前自己發給每個調查組成員的調查表格,開始直接詢問起趙二相關的調研問題。
“老丈,您貴姓啊。”王書輝問道。
“我叫趙二。”趙二回答。
“你老人家過去是做什麼為生的?”
“還能做什麼為生,農家人自然是靠種田為生,靠老天保佑過日子唄。”
“你是種自己家的田,還是佃馬家的田種呢?”
“呵呵,二十年前,我家裡倒是還有點田。可是二十年前家裡就敗落了,只能靠佃馬家的田過活唄。”
“那您過去佃了馬家多少田?”
“老漢我是個老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佃的田也不多,只佃了十畝水田。”
“哦,那這十畝水田,都是你一個人種麼。”
“你這後生問的好奇怪,不是我一個人種難道還僱人種不成。我自己就是農人,要是有錢僱人種田,我還佃人家的田幹什麼。”
“那你做飯燒的柴草怎麼算,據我所知,趙家灘這裡的山林也都是馬家的吧?”
“一看你就是沒幹過活兒的。我佃的那十畝田裡,就含著打柴的柴山呢。”
“那你家有房子麼?”
“房子自然是有,雖然是個茅草的房子,但也是我自家的房子。”
“你怎麼給馬家交的租子呢?”
“我自己手裡沒錢,自然是年尾的時候,交七層的租子給管家了。”
“趙家灘這裡,佃馬家田種的,都要交這麼重的租子麼?”
“是啊,沒錢先交租子,就都只有在年尾的時候交七層的糧食。聽說要是年前交租子,就可以少交一層的。不過,我們這些窮漢,都落魄到佃人家田來種的地步了。自然都是交七層租子的。”
“你一年要消耗多少糧食呢?”
“消耗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一年要用掉多少糧食。”
“大約七八石的糧食吧。有時候多些,有時候少些。總要看老天的賞賜。他老人家賞多些,我老漢就過個好年。他老人家賞的少些,我就勒勒褲帶,咬著牙過一年唄。”
“這一石糧,縣裡要賣多少錢?”
“一石稻穀總要一兩銀子的。”
“那你這一年吃的糧食總要花七八兩銀子吧。”
“大概是吧。”
“鹽也要吃的吧?”
“傻話!誰能不吃鹽活命的。”
“一個月要吃多少鹽呢。”
“那個麼,最少也要十兩一個月吧。”
“鹽要多少錢一斤呢?”
“嘿嘿,我老漢有門路,能買到私鹽的。哈哈,私鹽便宜的很,只要一兩銀子一斤。”
“那就是說一個月,買鹽也要花六七錢的銀子。”
“我老漢又不是你們會里的後生,我是不識數的。我怎麼知道。不過,好像也差不多吧。”
“豬油也是要花錢買的吧。”
“你這後生怎麼總是問些怪話。我又不是秀才老爺,總不會有人送給我豬油吃的。不吃些豬油身上又沒力氣,自然也是要買的。一個月總要吃上五兩豬油蓄力氣。”
“多少錢一斤呢?”
“總要一錢銀子一斤的。”
“那就是每個月買豬油要花三分銀子。”
“應該是吧。”
“牛是要租的吧?”
“又問傻話了!種田,特別是種水田,不用牛耕,老漢我自己也拉不動犁啊。”
“租牛要多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