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十來歲的丫頭捧著靈位坐在正位上接受杜美珂的跪拜,自然比方嬤嬤來更加讓人解氣。方嬤嬤嗔怪地瞪了秋兒一眼,卻毫不猶豫地將捧著的靈位交給了秋兒。
秋兒恭敬地接過,在太師椅上落座,冬兒已捧了盞熱茶遞到了杜美珂面前。
“珂姨娘快請吧。”
杜美珂一雙美目此刻再沒了原來柔媚的樣子,她瞪大了眼死死盯著眼前的茶盞,雙眼猩紅,眼珠幾乎要爆出眼眶。
還忍著嗎?呵呵,杜美珂,我就不信你真忍得住!
慧安冷笑,今兒只要杜美珂摔了那盞茶,或是拒絕敬茶,她若真敢不尊母親,妄自託大,那她便再沒可能收服府中人心。
冬兒取了個錦墊丟在地上,福了福身。
“姨娘快跪下給夫人敬茶吧,夫人等您這杯茶可都等了十多年了。”
杜美珂一直不進侯府一是心不甘,再有就是覺著沈清一個莽夫生的鄉野女人根本不配壓在她頭上,她自認身世比沈清高貴,樣貌品行更比沈清高出一大截來。要她尊沈清為主母,天天晨昏定省地去伺候沈清她怎能願意?
她就是要呆在府外,做著當家太太,引得孫熙祥天天往浮雲巷跑,日日夜不歸府。她就是要讓沈清看看她杜美珂就是做不了平妻也比沈清強的多。
可如今冬兒一句話便戳中了杜美珂的要害,讓她不得不正視,沈清是孫熙祥的結髮夫人,而她只是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外室,見了沈清便要跪地奉茶的事實。
這麼些年杜美珂特意避開沈清會出現的地方,不願意和沈清碰面,便是怕被人拿住這一點,讓她不得不給沈清行禮,她萬萬沒有想到,如今沈清死了,居然還有人指著那賤人的牌位讓她去跪!
此時她只覺自己真是個傻瓜,竟被沈慧安這麼個黃毛丫頭給耍了!這丫頭當初在浮雲巷的表現定然都是哄騙自己的,死丫頭定然在當時就設下了套,讓自己覺著她是個好拿捏的,誘著她進府呢!
好,好!真是好!
真沒想到她杜美珂常年獵鷹最後倒是被一隻毛都沒長齊的雛鷹給啄了眼!
013珂姨娘
杜美珂望著眼前的茶盞和那扔在地上的錦墊緊咬著牙,面色發青遲遲沒有動作。
方嬤嬤上前又催促了一聲,杜美珂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了下來,她扶著扶手站起來,步履款款地緩步走上前竟真的在錦墊上穩穩跪了下去。
慧安見她如此非但不覺著快慰反而心裡一怵,她到底還是小看了杜美珂,這女人真不一般。
夏兒分明也是一愣,待杜美珂抬頭看向她,她才忙將茶盞送上。
“請夫人喝茶。”杜美珂接過茶,雙手捧至頭頂,樣子極為恭順。
秋兒正欲去接那茶盞,手剛碰上杯沿兒,杜美珂低垂的眸中閃過冷意,卻突然鬆了手。那白瓷纏花的茶盞便向秋兒倒去,遠遠站著正看得起興的攀枝禁不住低呼了一聲。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但見秋兒伸出的右手不知怎麼挽了一下,那茶盞便轉了方向倒向了跪著的杜美珂。
杜美珂驚呼一聲,只來得及抬手用袖子掩住臉,茶水便飛出茶盞盡數潑在了她的袖口和上身衣襟口。滾燙的茶水冒著熱氣,即刻便將杜美珂的脖頸燙紅了一片。
“哎呀,珂姨娘你沒事吧?”
秋兒面色惶惶地說著,抱著靈位又往太師椅中縮了縮。
慧安有些好笑,杜美珂這些小手段用在從小習武的秋兒身上簡直是自尋死路。
孫熙祥被這一變故驚到,看向秋兒的目光已露厲色。而孫心慈見其母受傷,忙跳了起來跑過去將跪著的杜美珂摻扶了起來,一面怒氣衝衝地指著秋兒大罵。
“賤婢!你怎麼端茶的!”
秋兒面露無辜,冷聲道:“二姑娘指責奴婢原不該辯駁,但是方才真不怪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姨娘怎麼就突然手滑了,幸虧那茶盞是倒向姨娘的,若不然玷汙了夫人的靈位奴婢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孫心慈被氣得當即淚水便流了下來,看向孫熙祥委屈的哭道:“爹爹……”
孫熙祥心中煩躁,只蹙了眉,道:“好了,沒見你母親受傷了嗎,還不快扶你娘下去上藥!”
孫心慈從未被孫熙祥這麼嚴肅地喝過,頓時眼淚也流不出了,一臉呆愣和委屈地盯著孫熙祥,似是不敢相信他竟偏著慧安。
“還不快去!”孫熙祥見她遲遲不動,忙又喝了一聲。
孫心慈這才懸淚欲滴的扶著杜美珂轉身,慧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