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福雅敘的眼光在我和高達身上交替梭巡,而後一張粉白小臉瞬間變得煞白,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令她對高達的忠心與否生出疑慮,我輕輕閤眼。
出言挑唆以去敵,平日乃我最為不齒之法,直到此時不得不為之時我才發現,原來此計用起來竟如此省力而且好用。
在陳王府時,因為失寵已久,王府之中幾乎是沒有人將我和孃親當做主子的。
由於此前孃親一直沉迷在自我世界,並不曾教授我什麼琴棋技藝,於我而言,幼年的樂趣除了西苑中的蛇蟲之外,最得我喜愛的便是縱馬、騎射。
可是沒有陳彥廣的寵愛,便是身為王府中的大郡主,我也不過是個連下人都不願意正眼相待的黃毛丫頭而已,想要正正當當騎馬自是不可能,更別提騎射。
於是我便整日跟在馬伕身邊幫忙割送草料,刷洗馬匹,混得時間久了,我便大著膽子偷偷地騎,偷偷地取了馬廄中的弓箭也學著其他姊妹的樣子射上幾箭。
見我著實能夠在馬廄幫得上忙,那些馬伕也就索性睜一眼閉一眼地由我去了。
慢慢地,雖箭法仍欠精準,可是馬匹的習性我卻是越發熟悉。
所以,剛才只不過草草幾眼,我便已經看出,那匹白蹄烏雖然身高體健,乃是良駒,可惜那馬伕卻是存了害我的心思的。
他為馬匹裝鞍的動作那般小心翼翼,甚至為了固定鞍子還在馬腹之下連上鍊子,如此細緻的動作之下他卻不曾在鞍子和馬背之間隔上軟墊,以緩衝鞍子對馬背的擠磨之痛,這便不能不令我懷疑他是有心為之。
馭馬雙嬌(17)
想那尋常木質馬鞍在裝配之時,馴馬人都還會記得隔上鞍鞽墊上皮韉,再下還要隔上氈墊,更何況這看似華貴無比實則沉重且又堅硬的紫金鞍轡?
竟直接置於背臀脊凸之處,分明就是欺我出身名門不知此等小節,故意要我上馬之後加大馬背受重而令那性子暴烈的白蹄烏吃痛狂奔,這般險惡用心倘若無人授意,他小小一個馬伕何至對我敵意如此?
當時以白蹄烏性子如何為由詢問高達,為的就是證實我心中所想。
倘那馬伕並非受命東廂之主,則這委任為保護我安全的高達必會出言提醒馬伕重新裝配鞍轡,反之亦然。
又是一條錦囊妙計。
可惜,這幕後之主漏算了我曾於陳王府中失寵十四年,冷言白眼之中,除了練就一身皮糙肉厚之外,還有就是馬背之上的馬術也是越發精深,想那尋常馬匹想要令我受傷,怕是不易。不過今日這烈性的白蹄烏倒真是平日我未見的,若不是高達的那短劍鋒利,助我先行除去那摩擦馬臀的紫金鞍轡已是減去了不少馬匹的疼痛,否則……
思索之際,大夫已經帶到。
我攤開手掌,露出因為用力握韁而劃出道道血痕的雪白掌心。
“可疼嗎?”示意大夫小心為我上藥,龍嘉寰輕抬著眉眼,關切問我。
“不,不疼。”看著眼前這雙清澈眸子中幾欲跳脫的心疼憐惜,竟然和曲洛池是那般相似,心中猛然一窒,我緩緩搖頭。
疼又怎樣?不疼又如何?
會有人能夠替代你身受的苦楚嗎?
便是說出口去也不過是徒惹別人笑柄罷了。
從小我便知道,疼或不疼,只能自己受著、忍著,慢慢,慢慢,它便會過去,終有一天真的不疼……
見我垂眼,龍嘉寰不再言語,可是眸中卻現出濃重的不信。轉開眸子不再望我,他輕垂臉龐靠近被大夫托起的我的手掌,眾目睽睽之中,他一下一下,輕輕地吹氣。
見他竟然如此小心翼翼,心中猛然大慟,我閉上眼睛再不去看,只是火辣灼熱的手掌上卻彷彿有羽毛緩緩搔過,竟然真的疼痛大減。
原來,喊出疼來給人心疼,真的可以讓你不那麼痛。
馭馬雙嬌(18)
大夫為我簡單包紮處理之後,龍嘉寰便屏退了僕從,執意親自抱我一路回到西廂房中。
“大夫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靜華只是驚嚇過度,並無大礙。你,大可放心了。”被龍嘉寰緊緊擁在懷中,我幾乎要透不過氣,用力將他推開,我輕緩出聲。
“看來,你這會兒是真的沒有大礙了。”見我抬著雙臂格擋,龍嘉寰眼中滿是笑意。
“是啊。”腦海中翻騰的都是剛才他輕輕吹我掌心的一幕,此刻對上他的眼睛忽覺無話可說,我吶吶點頭之後便再度垂眸。
“可哪裡又疼了嗎?”口氣中有一絲慌亂,龍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