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已是無事,便要勞煩殿下遣人將靜華送回府去,以免雙親記掛。”望著龍嘉寰難以辨明的眼睛,心中百味雜陳。雖然心中仍然好奇為何他竟會那般適時地出現於郊山之上,可是此時顯然已經不適合再討論這樣的問題。
“也好。”定定望我的龍嘉寰,眼中有簇耀眼的花火一明即逝,快到令我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錯覺。
看著龍嘉寰的目光自我身上徐徐轉開,我也收起輾轉不明的心緒,淡淡笑開。
既然命運已經註定殘酷、無情,既然我仍活著,那便唯有努力地呼吸,努力地生存。於此刻的我來說,繼續糾纏於老天待我的不公,不如回府探查曉雲的傷勢。
“那我便命人再送套衣服過來。”龍嘉寰頭臉微側,待行至門口,才輕輕地留下了一句話。
放下小築內侍女送來的新衣,便遣了她們出去。靜謐的室內,我將自己的身體脫出錦被,取過布巾蘸水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的身體。當布巾觸及右肩處那塊看去觸目驚心的暗紅色吻痕時,我的手臂猛然一抖,之後便是自己越發用力地擦抹著,擦掉,擦掉,我要統統擦掉……
咬緊了嘴唇,忍耐著肌膚上傳來的那些痛感,手臂仍是機械地運動著。
痛定思痛(19)
不知怎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幼年時被我以刀片劃了無數道疤痕的窗欞,心頭又是一陣陣莫名且劇烈的痙攣。
本以為,我可以放下那些過往。本以為,我已經放下那些過往。可是如今身體上這真真切切的疼痛分明在告訴我,一切都沒有過去,一切都不曾過去……
——
——
衣裳簇新,烏髮高聳,被龍嘉寰送回王府的我,整個人看似神清氣爽。
無論是面對陳彥廣,還是陳王妃,抑或是那幫疑惑著為何我竟會無故失蹤半日的姊妹,我和龍嘉寰都是口徑一致,山上偶遇,遂結伴同遊,不覺中才耽擱了回府的時間。
雖然這個理由不甚合乎情理,更有甚者緊緊地盯著我身上這套新衣,於眸中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她們的大為驚奇,可是面對著一身褚金長袍的龍嘉寰,大家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容,尤其是陳彥廣,更是一副樂不可支的神情。
看著眼前這麼多雙來回梭巡在我和龍嘉寰身上的目光,參雜了太多的曖昧和別有深意,我只是含笑立著,來者不拒。
因為心裡惦記著受傷的曉雲,寒暄幾句之後,我便以身子乏累為由推脫了應酬,撇下龍嘉寰獨自離開。
一邊去往松濤園,一邊想著靜珣方才在堂上看到我時那驚詫的眼神,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剛剛繞過長廊,還不曾來到松濤園正門,便有人影自暗處一躍而出。
“奴才參見大郡主。”
“什麼人?”輕輕掩住胸口,我微微後退,幾乎跌倒在身後跟著的丫頭身上。待我定睛一看,不覺便笑出聲來,“路教頭,是不是在你看來,只有每次都以這麼駭人的方式突然出現才能彰顯出你功夫的高深呢?”
“驚嚇郡主,奴才該死!”雖然我口氣之中滿是玩笑,路教頭面上卻並無半分輕鬆,他低垂了頭臉,恭恭敬敬地對我說道,“奴才該死,有辱郡主使命!”
————————————————————————————————————————————————
下午更新第二章
痛定思痛(20)
“罷了,不過就是唬了我一跳而已,起來吧。”見路教頭一臉嚴肅地如此小題大做,我不覺莞爾。站直了身子便要繞行過去。電光火石之間,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猛地止步,轉過身來定定望著仍舊跪倒在地上的路教頭道,“你說的有辱本郡主使命,該不會是指曉雲沒有救上來吧?”
路教頭緩緩抬臉,帶著滿眼的自責大聲回道,“奴才該死,願領大郡主任何責罰!”“怎麼會沒有救上來呢?怎麼會?”
已經提至嗓子眼的擔心終於經由路教頭的口中得到證實,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聲喝道,“曉雲呢?曉雲到底怎麼了?”
“奴才趕到山上之後,曉雲姑娘是已經摔落山樑的,當時奴才和王府的幾名侍衛一起綁了繩索吊下山去,尋了大半日的功夫卻只找到了一隻鞋子。奴才將那鞋子帶上山來,有人認出,說那正是曉雲姑娘之物。後來奴才找不到郡主,便一路急著回來稟報王妃,山樑那裡仍然留下了幾名侍衛還在尋找……”
在我幾近瘋狂的推搡之下,路教頭並不掙扎,他只是口氣沉重地述說著當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