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既要用力向前爬,又要分出一部分力氣來頂住身後拖著的兩個大包裹。
渾身上下的肌肉,除了頭面部就沒有哪一處不在用力。
氣溫雖然只有零下二十多度,她也開始發熱出汗了。但那些細密的汗珠,剛剛從面板上冒出來,就被內衣吸收,然後迅速冷卻,冷冰冰、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這種冷熱交加的情況,更加速帶走了身體內更多的熱量和能量。
又爬了一會兒後,蒲英便氣喘吁吁,手足發顫了。前方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還在無限地向前延伸。
如果患有幽閉恐懼症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定會發病的。
蒲英雖然沒有那種病,但是在這樣一個狹窄緊擠的黑暗通道里,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有光的地方移動,讓她不禁聯想到了——生命在降臨人世前,所要做出的一番痛苦掙扎與頑強奮爭。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生命的本能就是生存。
不管怎樣難受,怎樣氣悶,怎樣痛苦,每一個初生的稚嫩的生命,都會憑著本能,不停地向前,向前——奔向那個光明的生機盎然的世界!
不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就不能迎來新生的喜悅。
蒲英現在也是這樣。
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了,以至於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幫著鼻子呼吸,根本顧不上嘴巴里因此吃進了大量的灰塵。
即使是這樣,她的肺內所能得到的氧,還是遠遠達不到機體的需要。
缺氧讓她越來越感覺倦怠,越來越感覺累。
幸好她不是一個人。
身後傳來的悉悉索索的響動,讓她知道還有兩名戰友在跟隨著自己,所以她絕不能停下來。因為她們的體力也絕不會比自己好多少,她不能讓她們因為要救援自己而消耗更多的體力,並導致任務的失敗。
這件事,已經不只和她個人的生死存亡有關。更和那一百五十多名工人的生命密切相關。
人民供養著軍隊,軍隊培養了我!
我可不能在關鍵的時刻掉鏈子!
堅持下去!
那些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得像乞丐一樣的紅軍戰士,都可以堅持走完二萬五千里長徵,裡面還有不少是紅小鬼……你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訓練有素的戰士,鑽這麼一下管子,怎麼都堅持不了呢?
堅持下去!
你行!你能行!你一定行!
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蒲英的手腳則憑藉慣性,機械地向前挪動著。不管身體有多累,手腳有多酸,胸口有多悶。甚至是一陣陣襲來的睏意,都不能奪去她的意志對於軀體的控制力。
到後來,她累到已經搞不清自己默數的移動步數了,不過她也懶得透過電臺去詢問後方已經放出的繩子長度。
反正只要一直向前,總會抵達終點的!
蒲英心無旁騖地爬著,一步,兩步,三步……雖然緩慢。卻不曾停頓。雖然痛苦,卻不曾放棄。
這期間,除了她自己對自己的激勵。身後戰友們一直跟隨的聲音,也是她精神上的最大助力。
忽然,沉寂已久的耳機裡,傳來了肖勇的聲音:“黑豹呼叫鳳凰,聽到了回話!”
蒲英的精神一振,手腳似乎也增添了些力氣,在繼續爬行的同時答道:“鳳凰收到。”
“你的情況如何?”
“我很好,還在向前爬。”
“沒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蒲英知道教官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便下意識地又爬快了一點。
“那就好。你得注意一下前方,李凱剛才說……”
“啊?!——砰,砰!哎喲!”
肖勇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蒲英發出幾聲壓抑的喊叫,稍後還有低低的呻吟聲。
他,以及鎖定在一個頻道內的楊雪冰和阿娜爾古麗,都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怎麼了?”
稍微過了一會兒後,才聽到蒲英喘著粗氣,悶聲答道:“沒,沒事!我剛才一說話,就沒注意觀察前方,結果,這裡的管道,不知怎麼突然變寬了,坡度也增大了,所以我一下子摔了下去,拖著的兩個包裹也跟著砸我腿上了……”
“沒受傷吧?”阿娜爾古麗搶著問。
“摔得有點疼,不過沒受傷。”
蒲英按了按剛才正好撞在斜坡拐角處的右胸,那裡在撞擊後一直鈍痛難忍,但她沒有聲張。
肖勇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