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二老現在也很後悔以前沒能多關心一下這孩子,等她不在了,才發現其實他們也是很愛很愛她的。
痛悔的心情,讓二老哭一陣笑一陣,都過了睡覺時間,情緒還很激動——這對他們的健康是很不利的。
於是。在排長的安排下,蒲英和苗苗給二老的茶水中加入了少許鎮靜劑,終於讓他們漸感睏意而沉沉睡過去了。
蒲英和苗苗關上了套間裡屋的房門。卻一點沒有睡意。
她們從路佳佳的遺物裡拿出了一件沒有完工的手工活。那是路佳佳在藏區買的犛牛毛線,準備給患有風溼關節炎的二老打的兩副護膝——一副打了一半,一副才剛剛起了針。
這些毛線還是她第二次上高原後帶回來的,蒲英和苗苗都知道這事,也見她平時沒事就打毛線。
但是她為了“愛心”行動一直忙忙碌碌的。這兩副護膝也就一直沒有完工。
蒲英和苗苗決定幫路佳佳把它們完成。
因為這大概是佳佳唯一的遺願了吧?雖然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出自己還有什麼遺憾和願望。
兩個人卻都不會打毛線,還是找到招待所的清潔大嬸現學現打。大嬸知道怎麼回事後。說是願意代勞,卻被兩人拒絕了。
這是她們的一份心意,怎能讓別人代勞呢?
夜深人靜,兩人一邊一個地坐在套房外間的沙發上,默默地打著毛線。
苗苗打著打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蒲英也不勸她,只把紙巾盒遞過去,任她自己擦了一會兒眼淚鼻涕後,又接著打下去。
凌晨時分,苗苗打完了一隻護膝,又拿過另外半隻護膝,強撐著要接著打,卻被蒲英攔住了:“你累了,先歇一會兒吧。”
“不,我要把這個打完。”苗苗邊說邊揉了揉眼睛。
“你不累,你的眼睛也該休息休息了。”蒲英將她手裡的東西拿過來,把她按倒在長沙發上,蓋上了一床毛毯,“眼睛腫得那麼厲害,再熬夜,小心熬瞎了。”
“不會的……”苗苗的眼睛確實乾澀疼痛得厲害,因為她今天哭得太狠了,但她還是掙扎著想起來繼續幹活。
“聽話!你就閉上眼睛,讓眼睛休息一會兒,等沒那麼疼了,再幹——啊?”蒲英誘哄著。
“好吧。”
舒適的沙發對疲憊的精神有著致命的誘惑,苗苗不由自主地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睡著了。
蒲英則繼續打著毛線,完全沒有睡意。
她雖然以前從來沒打過毛線,但是這半晚上的功夫已經打得很熟練了。
蒲英飛快地機械地打著毛線,腦子裡卻是空的。所有的思想和才智都聚集在了這兩副護膝上,沒有什麼比完成它們更重要的事了。
她這也不僅僅是為了幫路佳佳盡孝。
蒲英其實是在找一件事,讓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體驗路佳佳的死,帶給自己的疼痛。
她做到了。
當招待所的服務員來敲門告知可以吃早餐的時候,蒲英剛好將毛線活做完。
因為一夜沒睡,她的頭是昏沉沉的。脖子和肩膀都痠痛不已,幾根主要幹活的手指更是屈伸一下都會覺得疼。
但是,看到完工的兩副護膝,蒲英的心裡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輕鬆。
隨即,她又在心裡唾棄著這種輕鬆,面色也再度哀慼起來。
當路爸爸路媽媽接過護膝、知道原委時,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地揉搓著蒲英和苗苗的手,可是他們一想到女兒,又不禁再度心酸落淚。
早飯後,羅布一家在阿哥和人武部長旺堆的陪同下。來到了師部招待所。
一見面,羅布拉著頓珠、央宗抱著半歲的兒子,齊齊給路家二老跪下。哭著說:“我們家兩個兒子都是被你家的女兒救的啊!這樣的恩情,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啊!”
路爸爸和路媽媽有點懵,趕緊先把人扶起來再說。
由於羅布一家很激動,就由阿哥和旺堆部長將他們一家和路佳佳之間的故事,從頭到尾地講給二老聽。
而大家聽得最專心的是路佳佳遇害的經過。
當初。羅布和央宗為了節約生活費,並且家裡還有個奶娃娃要照顧,便沒有陪頓珠到醫院做手術,而是將他全權託付給了路佳佳照料。
路佳佳是在蒲英她們去北方參加演習的時候,將頓珠等先心病小孩從藏區接出來的。
等在軍區總院做完手術又休養了半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