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之問。
她並不是沒聽清楚,她聽得很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零。”米嘉說,“我出零元競標專案。”
“一般預計投標金額是十五到二十億。”張之說。
“支出太大了,這個專案不可能賺錢的。”米嘉說。
“『政府』拿出這麼大一片地來,你想不花錢就拿下?那『政府』給你白乾?”張之說。
“怎麼叫白乾,『政府』可以得到一大片美麗的城區啊。”米嘉說。
“做完專案的話,那些大樓不是全是你的嗎!”張之說。
“大樓是我的,可城區是『政府』的。”米嘉說。
“那可是市中心,整整四分之一個市中心啊!”張之說。
“其實沒有四分之一,也不能叫市中心,應該叫老城區。”米嘉說。
“那也不能不要錢送給你啊!”張之越吼越大聲。
“為什麼不能?”米嘉問。
“因為……”張之一時都糊塗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比如說一家公司,有一億資產,同時還有一億負債,那麼這家公司值多少錢呢?”米嘉說。
“還要看銷售額和利潤啊!”張之說。
“都是零。”米嘉說,“價值也是零,拿出去賣,只能白送,一塊錢都不值。”
“可,可是,總不能……”張之的腦袋轉不過彎了。
零元出售的公司不是沒有,很多負債累累的老國企,為了解決工人的問題,就是零元或者一元出售的。
可是公司歸公司,地產歸地產,『政府』拿出這麼大塊地來拍賣,怎麼肯白送?
就算這是還沒拆遷,建設費用高昂,可是米嘉夢想『政府』免費送一大塊地?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政府』現在的資金來源,很大程度靠的是賣地,要是賣地都賣不出錢,那就完了。
這麼大塊地白送給別人,其他小塊的地怎麼辦?因為考慮到拆遷難度大,還要承擔基礎建設,所以推算價格是十五到二十億。
如果能解決拆遷和基建問題,這麼大塊地,本來是價值百億的。就算有拆遷和基建問題,再怎麼少,價格也不可能低於十億。
“按照我說的寫標。”米嘉說。
“中不了的。”張之說。
“你只要按我說的寫標書就行了。”米嘉說。
張之寫過很多標書,雖然並沒有實際參與過多少投標。這一回的標書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以前那些標書,就算是編造的資料,也要寫得漂漂亮亮,可是這一次實在是沒法子。
文字上再怎麼掩飾,關鍵資料還是太突兀了。先不說什麼拆遷什麼時間節點,光是投標金額零元就已經讓人覺得這不是一份真標書了。
就算沒有太康地產,只有米嘉一個人投標,『政府』看到這種條件都不會讓米嘉中標。
何況現在還有競爭者,張之知道,太康地產提出的條件,拆遷最高三萬塊錢一平,一年拆遷完成,三年建設,加起來只要四年。
而且太康提出的容積率是4.5,比市『政府』要求的容積率還要低0.5,最重要的是,太康地產願意出二十億來競標。
二十億啊,一對父母要嫁女兒,一個一『毛』不拔,另一個肯出二十億彩禮,父母會傾向誰?
而且這還不是嫁女兒,嫁女兒還要看女兒怎麼想,這賣地,地可不會有想法,一切全憑父母做主。
本來張之的目的是讓太康地產贏,現在看來,根本不用做什麼手腳,本來太康地產就會贏。
米嘉不過是個自信過頭的傻子,以前的成功全都是運氣好。
然後張之忽然發現,自己也是個傻子。她是安公子手下的事已經傳遍了。所以她不可能再當臥底。
就算米嘉身敗名裂了,她回去安公子那邊,又能做什麼呢?難道繼續當獵頭?
身為一個被米嘉一眼看出來歷的臥底,有誰會重用張之呢。米嘉本身都是個沒用的傻子,何況被傻子識破的張之。
米嘉輸了不要緊,如果輸得轟轟烈烈,只是因為安公子實在太強才輸了,那沒關係。可要是米嘉輸得很窩囊,那麼連帶著張之都會被人看低。
從某種程度來說,張之和米嘉其實是捆綁起來的。而張之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明白了這一點,再看看手裡的標書,張之更是難受。這張表叔遞上去,米嘉會成為笑柄,張之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