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也站了起來,說道:“文才兄退敵之計,雖然甚妙,但大量巨石和船隻沉入河底,勢必抬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幾年長江水患嚴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為了一時之勝利,而不顧黎民百年之生計,導致江水潰絕,可比戰爭死的人要多上千萬倍。這樣的贏,又有何義?”
馬文才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像你這種婦人之仁,豈可共謀天下之事?”
不,文才兄,你這樣回答是不對的啊。你這麼一說,豈不是贊同了梁山伯的話,不以黎民百姓為重要了?
“論文韜武略,文才兄將來必是衛國棟樑。但眼前世事紛亂,戰事連連,百姓急需休養生息,窮兵黷武只會使天下蒼生淪為芻狗啊。”
“懦弱畏戰,自甘敗亡才會淪為芻狗。”馬文才冷哼一聲。梁山伯還要再說,陶淵明卻已經聽出了端倪,不由得笑道: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別爭了,這種經世衛國的大事,還是請位居廟堂的馬太守,來評評理好了。”
馬太守便站起身來,回過頭剛要說話,荀巨伯卻先站了起來,大聲道:“先生,讓馬太守評理,這豈不是要讓我們看一出父子連心的戲嗎?”
“大膽!”陶淵明呵斥道,“怎麼說話的?馬太守身居高位,豈是偏心自己兒子的人?馬大人,你說是吧?”
馬太守點了點頭,開口道:“老夫認為……”
“馬大人!”荀巨伯突然又道,“梁山伯擬就的治水方略,可是連謝丞相和謝道韞先生,都稱讚的哦。”
“荀巨伯,你給我閉嘴!”我終於忍不住呵斥出聲,同時瞪了荀巨伯一眼。其餘眾人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出此言,荀巨伯愣了一下,才伸手指著我說了句“你……”,就被陶淵明的一聲清咳打斷了。
馬太守拈了拈鬍子,有些無奈地道:“梁公子年紀輕輕便得謝丞相青睞,將來必成大器啊。”
“爹,你怎麼……”馬文才有些不解,馬太守卻突然大聲叫道:“放肆!”
“我……”馬文才悻悻地住了口,臉上神情有些委屈,卻聽得馬太守又道:“注意你現在的身份,你是在上課的學生!”
“文才兄……”我在底下扯了一下馬文才的袍角,後者呼了口氣,冷聲道:“是,馬大人。馬大人此言的意思,是認為梁山伯強過我?”
馬太守吸了口氣:“我是說,謝丞相看中梁公子治水大才。”
聽起來這話是在向他解釋,自己不幫兒子的原因。馬文才卻似乎沒有聽懂,繼續道:
“學生就是不明白,憑什麼聽謝丞相一言兩語,就下定論?難道僅憑位高權重,說的話就一定正確嗎?”
“文才!”馬太守突然咆哮道,“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是不服氣!”馬文才梗起脖子。一旁的陳夫子看不下去了,上來解圍道:“哎呀,馬大人,馬公子啊。這眾人面前,你父親也不好偏袒於你嘛。你說,是不是呀?”
“哼,”馬文才一聲冷哼,“你太小看馬大人了,馬大人從來不怕落人口舌,他是怕得罪謝安,妨礙仕途罷了!”
這話一出,馬太守登時變了臉色,他氣得渾身發抖,用力一把推開陳夫子,指著馬文才道:“你,你這逆子,你說什麼?”緊接著便當著眾人的面衝上前去,伸手便狠狠給了馬文才一巴掌!
67誓言
眾人一瞬間都愣了,馬文才怔怔地抬頭看向他爹,眼中漸漸泛起血絲,咬牙切齒地道:
“不公平。我不服氣,我不服氣!”他說完這句話,重重地喘息幾聲,忽然甩袖便走,大步朝講堂外走去!
“文才兄!”我張口叫了一聲,馬文才腳步稍頓了一頓,很快又加快速度,迅速向外走。陳夫子急忙大聲呼叫著馬公子,連滾帶爬地穿過桌席,試圖前去攔住馬文才。孰料卻被馬太守張口叫住,臉色不渝地道:
“這種忤逆尊長的畜生,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怎麼能……
我憋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捂住肚子,大聲叫道:“哎喲,我肚子疼。各位大人,學生突然身體不適,可能要去醫舍一趟,暫時就先告退了。”
說完這話,我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伸手捂住肚子,大步往講堂外面跑去。
但是等我跑到講堂外面的時候,馬文才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回到臥房也沒有,醫舍也沒有,後山也沒有,究竟會在哪裡呢?
一想到他走出去時臉上痛苦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