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點點頭,小孩子細皮嫩肉,青了一塊還是有點疼的。采苓拿了一把細柳條進來,介面說道:“那樣一大塊呢,姑娘竟不曾哭。”
喜姑姑滿眼愛憐,徐徐嘆出一口氣來,見采薇憤憤不平的模樣,知道她怎麼也點不通,索性不說她,只道:“采菽也罰半個月的月錢,你姐姐是太太的人,你可是姑娘的人。”
輕描淡寫把這樁事揭了過去,采薇聽見她罰了月錢,臉上有幾分得色,喜姑姑暗暗搖頭,倒是上房的卷碧能揣摩上頭的心思。
分了大院子,派了馬車,還放出那樣的話去,顯著很看重灃哥兒似的,不這麼著,睞姨娘哪能招搖得起來,太太這是打了主意,想一石二鳥了,若她不想叫姐兒去,根本就不會應。
她拍拍明沅的背:“姐兒不怕,過得兩日也就好了。”這回也算是因禍得福,太太心正,覺著虧了她,這才帶了去紀家,明湘明洛兩個長到這樣大,卻還不曾相過面呢。
紀氏才家來,紀家就送了帖子來,紀氏的孃家嫂子說要來拜望,叫紀氏給推了,如今眼看伯父一時半會兒咽不得那口氣,便又想著往孃家跑一回。
紀氏人在外頭,紀家卻沒少來,每到應時當令的節日也送了禮盒兒來,顏家大伯病著,每十來日就差人問一遭,包了人參茯苓送來。
澄哥兒還記著紀家兩個哥哥,他舊年生日,紀家送了一柄彩雕小弓箭來,他一向喜歡的很,掛在房裡的牆上,連玩耍起來都愛惜的很。
紀家跟顏家一個住在城南,一個住在城北,原來都是城郊地方,城裡人口稠密裡來,老街動不得,外城越擴越大,顏家祖宅原來該是在南城門邊的,經得幾代卻成是富戶聚居的地方了。
明沅早早起來,因著是作客去,不好過份素淡了,便穿一身桃花紅刻絲衣裳,腦袋上還扎著兩個小花苞,把紀氏給的瓔珞圈兒掛在脖子裡頭,牽了澄哥兒的手,去上房用早膳。
回來這些天,還是頭一回見著便宜爹,顏連章總有好幾日宿在外院,跟哥哥弟弟一道守著伯父,紀氏怕他在前邊吃得不好,趁著回來換衣服洗漱,叫廚房裡熬了雞絲粥,攤了雙色芙蓉蛋上來。
這東西軟和,雞肉絲燉的久了,一口抿在嘴裡肉就化開來,粳米早就不成形,喝湯似的“呼呼”進去,再配著芙蓉蛋,顏連章一氣兒吃了兩碗:“可還有麼?給大哥三弟帶些去。”
紀氏心疼他守夜,遞了帕子給他擦嘴:“有的有的,早就叫送了去,你趕緊洗洗,往床上歪一歪。”
顏連章衝她笑一笑:“累不著我。”一抬頭看見澄哥兒明沅兩個打扮好了,知道紀氏要回孃家去,招招手:“去了外家可不得的禮,不許跟兄弟們胡鬧。”他說完這句,又看看明沅,轉頭問:“怎麼帶了她去?”
紀氏翹翹嘴角:“可憐的,也帶了她一道去散散。”顏連章聽見這句並不再問,可到底怎麼個可憐法兒,自然會有人告訴他。
澄哥兒這兩日皮得很,顏連章也是知道的,想拉過來訓,先給紀氏攔了,這回她急著在這時節往孃家跑,為的也是請個大夫,就在孃家把了脈,算著時候差不多,此時也該摸出來了。
澄哥兒見著顏連章總有些怵,板了小臉點頭,明沅也跟著點頭,紀氏推了他一把:“孩子們才剛起,你趕緊去罷,也好多睡一會子。”
婆子撤了小桌,又上一抬來,明沅坐定了擦過手,拿青瓷小碗舀了粥,自家細細吹著食用起來,芙蓉蛋裡夾的肉沫,攤成兩色,一邊兒全是蛋清一邊兒全是蛋黃,擺出來倒像個八卦,澄哥兒專舀蛋黃吃,裡邊裹的肉切得粉粉碎,不必嚼就嚥了下去。
他是最沒心事的那一個,明沅用了粥再吃些筍脯就不吃了,紀氏也是略用兩口,她今兒等著把脈,哪裡還有胃口。
澄哥兒吃用著,她便立起來換了一身蜜臘黃折枝牡丹圓領褙子,胸前戴了一串青石珍珠長鏈,卷碧掀了大衣鏡上的百子石榴繡罩給她照看,扶一扶鬢邊的金釵,轉身點了四色禮,看澄哥兒也用得了,牽了手往角門上去。
因著穿了豔色衣裳,便不好往三府並一的大門口走,只開了東府的最外頭廊道邊的小門,朱輪車就在外頭等著,紀氏靠著軟墊坐下,一邊坐著澄哥兒,一邊坐著明沅。
澄哥兒可沒這許多規矩,出了府到大街上就掀了簾子伸頭去看,明沅心頭癢癢,也跟著爬過去往外看,紀氏也不斥責他們只闔了眼睛,一手搭在引枕上頭,一手撐了頭養精神。
此地風俗跟穗州比又不一樣,街上人的衣裳穿得更齊整些,倒不是穗州不富,而是民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