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間點得胭脂色,眉自橫翠目似泛波,前幾日還是閨中女兒模樣,如今再看倒似長大了幾歲。
梅氏同明蓁說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夫妻相得的話,她不通理財不善庶務,可這上頭卻極有經驗,撫了女兒的手:“原聽人說成王好武,你那幾卷兵書可曾互透過?排兵列陣女人家不通,可行輦圖你卻見過,《九域圖志》也給你塞在嫁妝箱裡,這幾日可曾提及?”
明蓁面上一紅,她這幾日根本不及開妝箱兒,連內庫都還不及理清,他那麼個大個子,偏沒一刻肯自個兒待著,攆在身邊一步都離不得人,聖人放他三天假,到明兒銷了假去當差,她才好把這些東西理出來。
這裡頭倒有一樁緣故,梅氏自女兒定親到女兒成婚,這中間並沒花過多少精力,成王上了一回門,她再見著女兒覺出不同來,又是風箏又是花,料得女兒討了他的喜歡,下了功夫叫丈夫去探聽成王喜歡什麼。
顏順章知道這未來女婿最喜歡排兵列陣讀兵書,還嗟嘆過一回,女兒詩書琴棋樣樣來得,不意竟嫁了個莽丈夫,卻不是俏媚眼兒作給了瞎子看。
梅氏卻不似丈夫這樣嘆息,她只是煩惱了會子,落後便去書齋尋了這些東西東西出來,家裡存的有限,還寫了信讓大嫂許氏自隴西孃家帶回來,那行樂圖四時圖倒是多,排兵列陣卻是少見,可梅家幾代相傳卻也尋了幾卷出來,此時嫁妝單子早早就呈了上去,只當作添箱算了進去。
明蓁自來不知母親還有這樣一面,臨到她要出嫁,竟同她說了再明白不過的話:“這世上寫詩作文青史留名的,也有女人,可大多都是男人,聽看詩文裡的,便知道他們要什麼,□□添香夜讀書要的是知己,誰為挑燈夜補衣要的是妻子,雙蠶成繭共纏綿,那方是情人。你樣樣都好,他自然離不得你。”
明蓁聽得這幾句,半晌說不出話來,梅氏卻笑晏晏的,拍拍她的手掌心:“不怕頑石不點頭,你這會兒不懂,往後就明白啦。”
母女倆這些私房話,別個不得而知,如今她來問了,明蓁卻搖頭紅了臉:“還不及看呢。”梅氏見著女兒模樣知道她過的好,也不再說,卻覺得心中一樁大事定了,總歸女兒還未就蕃,往後還有見的時候。
明沅幾個卻在暖閣裡頭看花釵,明芃同明蓁坐在一處,明洛把頭上的釵兒拔下來拈在心裡頭細看,看看自個兒的,又看看明沅頭上的,扁扁嘴兒:“光瞧著它紅了,倒不成想著我戴紅的襯不住。”
明沅頭上是一朵粉碧璽打的芍藥花,她聽見就笑:“我同你換了就是了,這值得什麼。”明潼眼睛一睇,原來只當她又是另一個“灃哥兒”,如今看著卻是叫喜姑姑養出個泥人性子來,她笑一笑道:“下彩頭還有買定離手呢,你自家撿了的,怎又去要妹妹的。”
明洛便絞了帕子不說話,還是明沅笑:“我原來就喜歡這枝正紅珊瑚的,叫五姐姐要了去,只不好說,她來同我換,我還高興呢。”這倒是真話,紅的那一枝像是玫瑰,一朵紅花只邊上襯了兩片翠葉兒,插戴在頭上,倒似活花一般,戴得這一朵,餘下的首飾都不夠瞧了。
明潼微微一哂,也不再說,端了茶盅兒飲茶,明芃到底記著姐姐,幾個妹妹坐的住,她卻坐不住,立起來往房裡去,掀了簾子還又撒嬌叫一聲“姐姐”。
她們姐妹有私房話說,暖閣裡頭坐著的幾個卻只說些天氣點心的話,明潼的心思全在那張禮單子上頭,再不快些,父親就要回來了。
她既疑心是父親順了成王的意把她送上去的,那便得趕緊把事兒定下來,可明潼心裡也明白,她自個兒還未長成的,哪裡就能動人心意,這會兒看著,不過是大方端莊得體罷了。
紅雲宴的差事,關係著顏連章的仕途,可她這會兒竟不知道是盼著父親辦的好,還是盼著他辦的差了。
若是辦的好了,她這頭擇親的人家自然也更好些,可顏家在太子跟前就更顯眼了;若是辦的差了,不定就不惹太子的眼,可她擇親的人家只能往更低裡去。
明潼並不想著親事能如明蓁,說到底家裡這些姑娘,也只她一個親事是十全十美的,那缺稜少角的地方,也全叫那個皇后位給補足了,餘下的,還真不夠瞧。
明芃自不必說,好好的女兒家,偏為著個負心的東西等那許多年,梅季明出了詩集又如何,寫得遊記又如何,明芃滿腹痴心跟著死了,明潼於當日情狀知道的並不詳細,可卻知道,明蓁還留了個女兒寶慶公主,順妃到明潼出宮身死,也沒有個一花半果的。
只知道她住的永安宮,每一日都是經誦聲不斷,光是曬經書都能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