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門被從外面完全帶上,葉文彰閉上眼,靜靜地坐在寬大的皮質座椅中,微微喘著氣。
幸好是在燈光昏暗的辦公室中,那人也看不到他指尖的顫抖,也看不到他曾經一度想站起來,可是雙腿竟抬不起一點力氣。
連惜啊……他的連惜,終於回到他的身邊了。
一股強烈到無法忍受的酸澀感兇狠地衝入喉頭,然後又迅速蔓延到了鼻尖,眼眶,最終化為了一片濡溼,流淌在男人俊挺的臉上。
葉文彰一手捂住眼睛,成年後頭一次這樣放任自己流淚。
如果說連惜捨命相救是拿銀針沾著他的心頭血,在他的心底刻下了一個紋身;那麼,連惜的下落不明無異於是拿了一把鋒利的刀,將心頭那一片刻著她名字的肉狠狠削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裡彷彿燒著一把火,時時刻刻都在忍受著焚骨噬肉般的痛。可是面上卻還要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次次詢問著那些他完全不想理會的女孩的近況。
天知道,就算她們長了一張天仙的臉,就算她們有一張跟連惜一模一樣的臉,他也不稀罕!
她們誰能在生死關頭給他一個善意的欺騙,將他狠狠綁縛,一把推下車?
她們誰能雲淡風輕地計算著自己如何死亡,能為他爭取更多的時間逃亡?
她們誰能有連惜那份“若不可同生,那寧願獨死”的深情?!
不!她們都不能!所以她們也都配不起他這一份真心!
管她連惜是毀容了還是殘廢了,管她今後是清醒還是沉睡,這一生一世,他的妻子都只能是她!
“哈哈哈哈……”葉文彰站起身,笑著流下眼淚,暢快的笑聲在華都晴朗的夜空下回蕩。
連惜死而復生失而復得,他真的什麼都不求了,不求了……
葉宅。
葉文彰放輕腳步,慢慢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臥室有點暗,她大概已經睡了。
他稍稍舒了口氣,轉身想去衣帽間換衣服,冷不防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沙啞得好像破鑼的女聲:“既然這麼……這麼怕面對我,何必把我接回來?咳咳咳……”
聽得出來,這一句話連惜說得很費勁兒,斷斷續續的,說完便劇烈得咳嗽了起來。
葉文彰皺緊眉,神色間難掩焦慮,快步走回床邊,將連惜扶了起來,低聲問道,“怎麼了?想喝水是不是?”
他一手擰開了床頭的電燈,楠木小櫃上果然有一杯溫水,看來傭人將她照顧得不錯。
“來,喝……”他剛想叫連惜喝水,就看到橙黃光線連惜那張嚇人的臉孔,白色的燙傷藥完全糊住了她的臉,直愣愣的,動都不方便動一下,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具木乃伊。
葉文彰剩下的話一時梗在了喉頭。
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的心還是不自覺地被狠狠揪住,鑽心得痛。
眼眶再次被某種情緒浸染,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生怕連惜看出異樣。
那麼可愛的姑娘,曾經換了新衣便要臭美得拉著他不停追問好不好看的女孩,要怎麼忍受自己現在的模樣?
難過的情緒如驟然漲起的潮水一般,將他瞬間淹沒。葉文彰簡直拿不穩手裡一支小小的水杯。
淺淺的波紋在杯中蕩起,然而下一刻,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卻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呦呵,看你嚇的。放心,我不會賴上你,我知道自己現在、現在是什麼醜樣子……哪裡配躺在昭文天下的葉總床上……”
“別胡思亂想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他強壓著胸腔裡起伏的氣息,對連惜溫聲道。
“啊?難道不是嗎?或者您還對我這個破爛一樣的身子感興趣?”連惜卻根本不理會葉文彰的勸慰,只古怪地一笑,作勢低頭看看自己,“我……我還以為連乞丐都不屑看一眼了呢?嘔——真噁心啊……”
她笑嘻嘻地指著自己鎖骨上的一處結痂的傷疤,笑得那樣刺眼。
“你說夠了沒有?!”
葉文彰再也忍不住了,深泉般的眸子裡是充血的紅色。他的牙咬得嘎嘣直響,伴隨著那一聲滿是怒意的低吼,竟咔吧一聲硬生生地捏碎了手裡的玻璃杯!
尖銳的碎片刺進了他的手心,鮮血滴答滴答地流到了地上。
他早料到連惜回來免不了一番哭鬧,他可以隨她打隨她罵,就是忍受不了她這樣貶低自己!
連惜渾身一個激靈,停住了話,呆呆地看著他的手。每當一滴血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