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初不答,只是反問:“你的師傅是誰?這二十幾年,你是在哪裡長大的?”
福松泉擺弄著手裡古色古香的壎,沒有抬頭,聲音有些甕聲甕氣地說:“問這個幹什麼?這和我們之間的事有什麼關係?你只告訴我有什麼證據表明你和我孃的死沒有關係!一個孤苦的孩子這麼多歲月都過來了,他的心早已冷凝似鐵,休想耍花招打動我!如果你自忖敵不過我,可以讓你自行了斷!”
段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立身大罵:“不知好歹的小娃娃,我們莫大當家的已經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了,你還這麼囂張,莫非以為我們黑龍門真的怕了你嗎?”
說完,他手握大刀縱到廳中,朝福松泉當胸刺去,意欲把他逼走。福松泉手中劍輕靈地舞起,場中兩人只見人影一片晃動,最後只聽見一聲大叫,只看清福公子一腳踢飛了段老三手中的大刀,然後豎持寶劍,握劍的手推向段老三的肩頭,他向後飛去,被莫玉初在身後接住。
段老三圓眼怒瞪,臉漲成了豬肝色。莫玉初輕輕好段老三,沉聲說:“三弟別急,還沒到動手的時候。”在這一會兒的功夫,姚孤萍的心緊張極了,她捏緊了拳頭,既不想段老三受傷,也不希望這位福公子有事,他看起來那麼落寞,自己自然而然地就同情他,由同情又生了親近,有一種同類惺惺相惜之感。此時見段老三雖然落敗,但並未受傷,情知福公子手下留情,心中鬆了一口氣。
福公子在劍上吹了口氣冷冷地說:“福某劍下不願傷無辜之人,莫大當家的,你上來吧!”
莫玉初搖搖頭,無奈地抬腳打算進場,劉光祖在座位上發話了:“莫大當家的,請等一下。”他轉頭面向福松泉笑了一下:“福公子,我想問一下,你的師傅是不是涼城的白芊芊?”
本來神態自若的福松泉顯然震住了:“你怎麼知道?”
劉光祖站了起來,緩步走到福松泉的身邊,垂眸看他左手的壎,自言自語似地說:“能吹出這麼蒼涼的曲調,心中該有多少積鬱啊?不過害了你又利用你的人也太卑鄙了。”
福松泉退開了兩步,警惕地望著他說:“你把話說清楚。”
劉光祖背過了身去,面對莫玉初說:“莫大當家的,想必你已想到了他的師傅是白芊芊了,為什麼還不告訴他?”
莫玉初一下子側過臉去,神情極複雜,他顫抖著抓起茶杯來擋住了臉。
劉光祖繼續說道:“這個白芊芊當年曾有情與你,她雖然貌美且武功高強,奈何性情剛烈執拗,所以莫大當家的拒絕了她,她自視極高,這可惹惱了她,她發誓要讓你痛苦。所以當她得知你被誣陷之後,就抱走了孩子,給他灌輸仇恨觀念,讓他來找你報仇。”劉光祖說完最後一句,掃視了一眼大廳裡齊齊望向他的眼睛,再轉回身去與處於驚愕狀態下的福泉松對視。
福泉鬆喉結上下動了幾次才說出話來:“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劉光祖道:“我與莫大當家的同是武林中人,大家住地又近,平時走得也勤,這點情事自然知道,還有剛才你與段三當家的比試,劉某已看出了你的武功路數來自白芊芊,至於後面的,就是合理推斷了。本來給莫大當家的栽贓這件事,並無外人知道,因為王益他們守承諾未外洩,只是因為第二天她又來尋莫大當家的晦氣,在暗處聽到了他們談論這件事,被莫老大發現後兩人又吵了幾句她才走的,這是莫大當家的當年告訴我的。我沒想到你今晚就來找黑龍門的麻煩了。”
福松泉陷入了混亂之中,一向他視若神明的師傅難道是騙他的嗎?天啊,他的人生怎麼這麼昏暗?他究竟該相信誰?除了自己,這世界還有可信之人嗎?
他痛苦極了,一張俊臉變了形,眼中噴出憤怒的光,他拿劍指著劉光祖喊:“你胡說!你為了救你的朋友編出這一套來擾亂我!我不會相信你,我的師傅教養了我二十多年,她怎麼可能騙我?!”
劉光祖露出憐憫的目光搖了搖頭:“可憐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仇恨中,你的世界多麼灰暗!更糟的是,一直以來都被矇在鼓裡,仇恨錯了物件!”
福松泉失去了一直保持的優雅,他將那壎放進了懷中,左手撫著額在廳中踉蹌了幾步,朝天悲憤地喊道:“天哪!你能不能告訴我事實真相到底如何?我該信誰?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姚孤萍很是同情他,忍不住喊出了聲:“福公子,你要相信莫大當家的和劉公子,他們都是好人,絕不會騙你的!你千萬不要報錯了仇,那會後悔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