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值,他到要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這好好的一幅畫還能整出什麼花樣來?
一時四下裡鴉雀無聲,文笙盯著那幅賞菊秋景陷入沉思。
打一見到這幅畫的佈局,文笙就靈機一動有了個粗略的想法,此時不過是把那想法在腦袋裡細細成形,打個腹稿而已。
她端詳的正是左下角的那塊留白。
白麟遠的這幅畫太過一板一眼,文笙要添的這幾筆不但要使整幅畫平添生氣,還要與原作渾然一體,要畫出好來十分不易。這固然考驗繪畫的水準,更需作畫的人有著絕佳的大局觀。
前世文笙的十三叔顧君衍書畫雙絕,是南派山水的翹楚人物。文笙跟在他身邊好長一段時間,去過不少地方,她的畫雖然在顧君衍眼裡還差點火候,但耳濡目染之下,鑑賞眼光是極好的。
論繪畫水平對付個白麟遠,也是綽綽有餘。
灰衣老僕這些天已經習慣於伺候少爺畫畫,特意站在桌案旁,一邊研墨一邊等著看這個大言不慚的窮小子有什麼驚人之舉。
文笙取過一枝細毛筆蘸上墨,先在別處試了試微潤,深吸一口氣,上手在左下角開始勾線,寥寥幾筆,白麟遠便看出來她畫的是一小方山石。
畫石可是一門大學問,古來名家眾多,方法不一,故而白麟遠一看文笙的落筆,就情不自禁有些動容。
留給文笙施展的地方太小,她畫這一塊山石選用的是小斧劈皴,途中只換了一次筆,連皴帶勾一氣落成。
這塊山石個頭不大,卻稜角分明,看上去十分剛硬。
文笙以往作畫向來簡潔生動,畫成這樣,隨意擦上幾筆也就大功告成了,可這次卻不行,同一幅畫上有白麟遠濃墨渲染的菊花比著,為了整體看上去更加協調,她又多擦染了幾下。
文笙放下筆,白麟遠盯著眼前這幅畫,他不能違心地評價說對方這塊石頭加得狗尾續貂。
菊花叢中山石嶙峋,不但是這一小方山石的走向俯仰得趣,打眼望去,先前一馬平川的菊花叢也彷彿跟著有了起伏。
他張了張口正待說話,卻發現對方竟然還沒有結束,文笙看著畫,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伸出纖纖素手,彎起小指,將指節在濃墨裡蘸了蘸,抵在山石下方的空白處微微拖轉了一下,不知怎的,等她手離了畫紙,眾人再看那個地方,竟然惟妙惟肖趴了一隻振翅欲飛的黑色甲蟲。
這手一出,連不懂畫畫的李從武都發出了一聲低呼。
太神奇了。
白麟遠望著眼前這幅畫神情複雜,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但是因為對方這聞所未聞的繪畫技巧,更因為他發現了,只是因為多了那隻小小的甲蟲,他畫的這幅賞菊秋景便如畫龍點睛一樣,突然變得如此生動。
只是任誰此時來觀賞這幅畫,眼中所見、心中所記都絕不會是他畫的菊花。
第十三章 相約一起去聽琴
文笙神情自若地找水了淨手,又取出塊雪白的帕子慢條斯理將手擦乾淨,白麟遠望她一眼,低頭看看那畫,再望她一眼,心裡的最後一絲不甘也消失無蹤。
他苦笑了一下,澀然道:“閣下畫畫水準極高,多謝賜教,白某心服口服。”頓了頓,又問:“有印嗎?蓋上我叫他們重新掛起來。這樣一幅畫,才真正配得上以滿樓生輝來形容吧。其實我更希望能收做私藏,時時看著,提醒我一山還有一山高,莫作井底之蛙。”
白麟遠言辭坦蕩,文笙便更覺著這人真心可交,笑了笑:“白公子言重了,既然如此,你收著就是。詩詞唱和書畫相交都是雅事,頑笑罷了,不算什麼。”
聽少爺說要將這幅畫再掛出去,灰衣老僕便有些欲言又止,這畫已經大變模樣,經常來歸雁樓的多是熟客,只怕十個上樓經過的,到有九個會好奇問一問,唉,自己家這位少爺腦袋裡除了畫畫就不想別的,絲毫不在乎面子。
聽得文笙如此說,他才鬆了口氣,賠笑道:“這位公子說話在理,少爺,您此番受了啟發,接下來必有進益,等再畫一幅新作給歸雁樓掛著就是,這幅畫這般難得,我到覺著您應該拿給老爺看一看。”
白麟遠無可無不可點了點頭。
文笙也道:“我看你根基打得甚牢,可惜這麼多年似是一直未得明師指點,這也不要緊,以你之心無旁騖,只要放開胸懷,多些歷練,總有厚積薄發的一天,等那時再看這幅賞菊秋景,就會覺著我方才所畫也不過爾爾。”
這會兒雅間裡的氣氛與剛開始時大不相同,白麟遠十分客氣地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