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剩下的就是江老夫人那裡。
江老夫人這個年過得很高興,再過幾天外孫就要娶媳婦了,外孫和顧姑娘感情很好,等來年說不定就能抱上小重孫孫。
可惜因為女婿的身份,還得瞞著外頭,這婚事也不敢張揚。
白天多數時候王十三都陪著她,端茶倒水喂個藥,順便再講講笑話。
他笑話講得粗鄙,老太太也笑,文笙彈一段《伐木》,老太太也笑,王十三覺著不捨,以期盼地語氣道:“外婆,回頭我接你去大梁住,讓我孝順你好不好?”
江老夫人笑道:“哎呦,外婆老了,跟著兒子住是應該的,哪好拖累外孫,你自己還沒成家,是個小孩子呢。”
王十三欲言又止,他自己也覺著大梁局勢未明,搞不好有一天李承運翻臉或是紀家軍落敗,他還要帶著文笙去做山大王,外婆跟著自己確實不如在江府裡。
江審言在南崇,雖然不如吳德水和林世南根基深厚,手裡也掌握著一些勢力,應該不致輕易垮掉。
江老夫人若有所覺,遲疑道:“不遜,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外婆?”
王十三連忙擺手:“沒,我就是覺著,呆在南崇一輩子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叫人知道我是我爹的兒子,是您的外孫,在大梁那邊我有很多朋友,現在還是有品階的軍官,若是回去。以後說不定會更好。隨便說說,沒別的意思。”
江老夫人聞言臉垮下來,外孫說是“隨便說說”。話裡頭卻已經萌生出了去意。
兩下隔著千山萬水,又正在打仗,自己這麼大年紀,他若是走了,誰知道進棺材之前還能不能見著。
可勉強留在這裡,叫他舅舅養著,外孫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老太太適才的好心情登時蕩然無存。眼圈一紅,趕緊去拿帕子。
文笙從旁柔聲細語勸了幾句,道:“老夫人。若是大梁和南崇不打仗就好了,到時候不過隔著一條飛雲江,坐船來去也方便,就像是南崇的這個州到那個州。大梁和東夷打。那是沒有辦法。避無可避。和南崇這邊已經有三百年的定局,不管你吞併我,還是我吞併你,都不是簡單一句話的事,苦的都是兩下的老百姓。”
江老夫人活了這麼大的年紀,自然知道亂世之中百姓最苦的道理,嘆了口氣,握住了文笙的手。
王十三在旁添油加醋。將當日他在離水自白州慰問團那裡聽來的慘事說給老夫人聽,柴壽家的在旁邊聽得毛骨悚然。手掩了嘴,淚眼婆娑,心說大過年的怎麼給老太太說這些。
江老夫人嘆道:“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啊。”
王十三話風一轉,說起了江北幾縣如今的情況。
其實江北之亂,因素很多,被南崇軍隊佔領是一方面,根源還在當年王光濟造反,朝廷平叛上。
江老夫人不由地感嘆:“能不打仗自是最好,南崇統共這麼大點兒地方,精壯勞力都上了戰場,大夥當你舅舅能變出錢來,你們不知道,這兩年他管著錢糧供前線損耗有多辛苦,覺都睡不好。”
說到這裡,她嘆息著搖了搖頭:“咱們說這些沒用,吳老太師要打,林世南要打,你舅舅說了不算,他又有什麼辦法。”
文笙彷彿在安慰老人家:“總會有辦法的。”
上元節夜裡若是順利,她和王十三在南崇朝野必定引起軒然大波,文笙考慮等救出雲鷺他們就先返回大梁,避一避風頭。
離開大梁這麼久了,她也有些歸心似箭的感覺。
但南崇他們必定會回來。
大戰當前,為免出意外,她不敢與江審言多做溝通,只能和胡老先生、江老夫人這些人多聊一聊,希望能窺一斑而知全豹,瞭解江審言的真正想法。
若是來日李承運成了氣候,江審言願意主張和談就太好了。
說了不算不要緊,前頭有吳德水和林世南擋路,想辦法將他們一一搬開就是了。
不說以後,這個上元節一過,吳林兩家都會元氣大傷。
這些念頭在文笙心裡電閃而過,其實也不過是一晃的工夫。她笑道:“老夫人,不說這些煩心事,明日便是正月十四,您身體也大好了,何不叫不遜陪著,出門去逛逛。”
南崇這邊上元節燈會共是三天,正月十五是正日子,十四開始,十六結束。
別說十五那天文笙和王十三有別的安排,就是沒有,老太太這般年紀,出門要坐車,十五那天街上全是賞燈的男女,擠擠挨挨,人流如織,江老夫人夾雜在中間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