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周圍是十餘匹高頭大馬,馬上騎士雖然都穿著家丁服色,但模樣英武彪悍,一看就是練家子。
其中一人身前還坐了個六七歲的小胖子,穿著大紅緞子棉襖,脖子上掛著金項圈,一臉的興奮,正扭著身子和車裡的人說話。
林世南的長孫。
車輛前行,文笙突然皺了下眉,下意識將身體向車內縮了縮。
騎士當中有一人看著眼熟,雖然天黑,他又穿著下人的衣裳,文笙還是一眼便認出來,林經!
他怎麼也出來了?
鍾天政和元愷呢,難不成在他旁邊的車裡?
鍾天政是一心只做“大事”的人,他會閒著沒事出來逛燈?
還是與自己一樣,是出來踩點的?
他意欲何為?
文笙以目示意王十三,想叫他找個機會悄悄跟去留意一下。
王十三欠了欠身,復又坐下。
文笙今天沒有帶琴,樂師離了樂器,與尋常人無異。
文笙明白他的顧忌,微微搖頭,手在寬大的袖口上拂了拂。
出來鬧市,她也不放心,準備了短笛和袖箭,就算有變故,也能應付一陣。
江老夫人沒看到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笑道:“不遜啊,你這麼扭來扭去,是不是坐不住了,想出去逛逛啊。”
王十三嘿嘿而笑:“外婆,我去買個面具戴。”
這時候他們的馬車已經離開了方才的巷子口,人流一擠,由中隔斷,再看不到對方。
江老夫人知道外孫性子活躍,笑道:“那快去吧,路邊兒就有,別走散了。”
王十三應了一聲,衝文笙眨眨眼睛,也不用喊停馬車,一撩簾子跳了下去。
江老夫人雖然叮囑過,說“別走散了”,片刻之後,隨從還是來報,街市上人太多,已經不知道將陸少爺擠到哪裡去了。
江老夫人有些無奈,笑對文笙嗔罵道:“這個皮猴。”叫眾人別管他,繼續往前去。
文笙一路陪江老夫人閒聊,心裡揣測鍾天政想要做什麼,不覺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此時眾人已將整個三泰大街逛了個遍,往日裡這個時候江老夫人早睡了,此時不禁睏倦,掩手打了個哈欠。
文笙怕累著她,柔聲道:“時辰不早了,老夫人,咱們回府吧。”
柴壽家的亦道:“是啊,老夫人要是沒看足,咱明天晚上再出來。”
外孫不在身邊,江老夫人也提不起勁頭兒來,街市上雖然熱鬧,她卻覺著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一塊黏,點頭應允:“年年都這一套,回府,等明天晚上你們再出來好好玩。”
回到府裡已經差不多兩更天,老夫人立刻洗漱了休息,文笙回到東院。又等了一個多時辰,王十三才回來。
他帶回三個怒目金剛全臉面具,文笙今天晚上常見人帶。笑笑收下,準備明天拿一個給童白霜。
“吳家的車隊逛完三泰街,又去了皇城外頭、壯元橋、府前大街,這一晚上快把嘉通轉遍了。我原想著車裡要是坐著姓鐘的,就弄出點亂子來一刀結果了他,誰知車裡的人一直沒露面,光個林經不值得出手。我便丟下他們,又跑了趟林府,沒想到今天晚上林府依舊戒備森嚴。我怕打草驚蛇。影響明天晚上行動,只得先回來了。”
文笙趕緊倒了杯水給他。
王十三接過來一飲而盡,喘了口氣,面帶不甘:“奶奶的。那姓鐘的十有**就在車裡。”
文笙含笑道:“就那麼想殺他?”
王十三哼了一聲。偷偷瞥著文笙。
天底下的人千千萬,要說真正的心腹大患,想叫王十三憋著勁兒想殺之而後快的,只這鐘天政一人。
文笙將他這反應都看在眼裡,暗自好笑,伸出柔軟的素手扯了扯他的耳朵,親暱地道:“這是賭得什麼氣呢,機會難得。自然能殺就殺,他要是發現了咱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留手。”
王十三任她拽耳朵,目光變得格外熱烈,上前一步,猛地將文笙抱在懷裡。
王十三不說話,文笙卻明白他心意,手掌輕輕摸著他的後頸安撫他,柔聲道:“好了,這麼大的人了,忘了外婆今天晚上怎麼教我們的?”
她側頭想了想,又道:“到南崇來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很快活,只想著等以後天下再無戰事,老百姓不用流離失所,我和你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你這傻子看不出來麼?”
王十三委屈道:“要是我沒有練這個破《明日真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