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煙塵,就見高處房頂上並排坐了兩個人。
王十三一隻手攬著文笙的腰,另一隻手比比劃劃,正在說話。
童白霜:“……”
搞什麼啊。
這會兒院子裡爆竹都炸完了,不時還有煙花帶著或高或低的嘯聲飛向夜空。
王十三的大嗓門清清楚楚飄下來:“媳婦,過癮了沒?哈哈,不過癮咱明天再接著放。都說錢扔水裡能聽個響兒,這銀子花得值,這個響,砰!整條街都能聽見!”
童白霜這才曉得,敢情是人家小兩口夜裡閒著沒事,玩呢。
她轉臉瞧見狄秋衡灰頭土臉站在院子裡,四周煙霧嫋嫋,還飛著火星。
兩人面面相覷,童白霜乾笑一聲,退回屋子裡,關上了房門。
今天才是臘月二十七,離著除夕還有好幾天,還沒到放鞭炮的時候呢,這會兒剛剛入更,附近整條街道都很安靜。猛然這麼一聲巨響,不要說江府上下一齊驚動,連左鄰右舍都出來探看究竟。
不大會兒工夫。狄秋衡就打發走了好幾波。
東院的小廝,西院留下來過年的幾位門客,以江禾為首的管事們,還有後頭夫人吳氏派過來了解情況的婆子……
這些都還好說,誰都知道他狄秋衡是江大人的頭號親信,大人不在,他的話就代表了大人的意思。就連夫人派過來的婆子一看到他在,也是問也不問,恭恭敬敬打了個招呼。調頭回去。
可也有他打發不了的。
狄秋衡看著府裡剛剛恢復平靜,黑著臉剛要叫管事的派人將院子裡亂七八糟的紙屑垃圾打掃乾淨,就見由院門口“呼啦啦”進來了五六個人。
這一隊都是後院的丫鬟婆子,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的管事嬤嬤。身材高大。長相富態,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箍在腦後,緊緊抿著嘴唇,看上去頗有幾分威嚴。
狄秋衡一見來的都是江老夫人身邊伺候的,領頭這位管事嬤嬤更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不禁大為頭疼。
“這不是狄先生嗎,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老太太難受了一整天,水米未進。剛剛喝了藥躺下,就給你‘轟隆’一聲嚇醒了。老婆子奉命來看看出了什麼事,不知道的,還當是有大批的賊人攻進府裡來,準備殺人放火,不讓咱們好好過年了呢。”
狄秋衡面上尷尬,趕緊迎上前去,想將那管事嬤嬤擋在院門口。
“實屬意外,實屬意外,還請嬤嬤回稟老夫人,是有位客人不小心丟了個火,將府裡準備了除夕夜放的煙花爆竹一下子全都引爆了,並不是有意弄出這麼大的聲響驚擾老夫人。”
若是家主江審言在場,這位管事嬤嬤還會給狄秋衡幾分面子,但眼下江審言不在,狄秋衡在外頭再厲害,江湖上名聲再大,還敢和她動手不成?
別說他了,就是江大人,平時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
所以管事嬤嬤根本沒將狄秋衡看在眼裡,伸手將他推開,打量著猶在冒著煙的東院,皺眉道:“哪個下人管著煙花爆竹,這院子裡頭管事的呢?狄先生,別怪我不相信你,不查問明白了,老太太一聽就是在哄她。大夥好不容易才勸得她歇了搬回鄉下住的心思。”
狄秋衡心裡將闖禍的王十三罵個半死,賠著笑小聲道:“其實是客人自己買回來的煙花,嬤嬤你也看了,沒出什麼大事,還請幫著圓成圓成,和老夫人說點高興的事,這大過年的,你也不想叫大人為難是不是?”
管事嬤嬤聽他抬出江審言來,瞪了他一眼,不高興地嘟囔道:“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我們這些人夾在中間本來就難做,你還要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添麻煩。”
她正抱怨著,“不三不四的人”由天而降。
王十三眼看再沒有煙花往天上飛了,在房頂上黑咕隆咚坐著也沒什麼意思,攬著文笙的腰一躍而下,小心扶她站穩,鬆開胳膊,得意洋洋地招呼狄秋衡和管事嬤嬤:“怎麼樣?響不響亮?過不過癮?”
給他大喇喇地連問三聲,狄秋衡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了,轉過頭來就要和這惹事精好好說道說道。
可就在他側身讓開之際,那管事嬤嬤已藉著邊上丫鬟手裡的燈籠看到了王十三的臉。
她以手掩住了嘴,兩眼死死盯著王十三,臉上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和驚恐欲絕,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口裡語無倫次:“……姑爺?我的個天,你怎麼在這裡?你,你沒死,還是索命來了?”
王十三聽得真切,帶著一臉莫名其妙向她望去。
那管事嬤嬤給他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