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將不是旁人,正是鳳嵩川。
他今日穿戴整齊,臉上帶著笑容,一邊走一邊同身邊的老國公低聲說著話,那老國公對他也頗親熱,兩人漸漸就走到了文笙跟前。
鳳嵩川在距離文笙丈許遠處略站了站,文笙聽著他道:“國公請看,便是此女。”
這明顯是說的自己。
果然文笙就覺著臉上多了兩道探究的目光,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不長,將她由頭至腳打量了一番便挪開,兩人繼續前行。
這鳳嵩川又想做什麼?
文笙微微轉了頭,目光落在那老國公的背影上,這位國公爺看上去大約有六十上下模樣,看走起路來那穩健的模樣,身體應該很硬朗,耳不聾眼不花。不知他是誰,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她正思忖間,隨著兩人走遠,一旁有認識的竊竊私語,為她解開了疑惑。
“延國公也到了……”
“他老人家和鳳大人走一起,莫不是要幫著調和一下?”
延國公魯大通。
文笙知道所謂的“調和”是指什麼了,程國公夫人姓魯,是延國公府的嫡女,這位魯大通正是李承運的岳父老泰山,翁婿二人聽說關係還不錯。
文笙又想起了剛才那彷彿芒刺在背的目光,真是叫人頭疼啊。
離辰時還差半個時辰,絲桐殿前再無人走動,連個咳嗽聲都聽不到。
又過了一會兒,自殿後的灰塔上傳來數聲鐘響,跟著殿前來人方向三聲靜鞭,有人高喝:“聖駕到。”
上千人一齊跪拜,文笙也夾雜在其中。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望去,但見前面羽林軍開路,跟著持鞭校尉十餘人並排而過,建昭帝沒有坐御輦,走著過來的,他穿的是一身常服,黃色的盤領窄袖袍上繡著盤龍。
按說建昭帝不過五十上下年紀,還算不上老邁,但行動間卻已透著一股暮氣。
文笙不敢打量地太過明顯,匆匆一瞥,眼角餘光落在了建昭帝的周圍。
建昭帝身後跟著兩個青年,都穿著紅袍,袍上繡著金龍,看這打扮不問可知,正是大皇子楊昊御和二皇子楊昊儉。
建昭帝的兩個兒子長得都不差,楊昊御二十出頭,看上去斯文俊秀,身上的氣息十分溫和,楊昊儉走在哥哥旁邊,大步流星,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楊昊御叫旁邊這英氣勃勃的弟弟一比,到顯得有些文弱。
走在建昭帝身側下首的是個老者,鬚髮皆白,看不出多大年紀,但他氣色很好,叫人一看便覺著此老精神健旺,再活個三五十年沒有關係。
文笙心中一跳,這般模樣,這般地位,不會是別人了,定是老國師譚夢州。
離老者丈許,靠近路邊還跟了兩位中年人。
這時候建昭帝一行已經越來越近,經由文笙身邊走過,隊伍中的楊昊御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哈欠,建昭帝在前面沒看到,那兩個中年人看在眼中只作未見,只有一旁的楊昊儉微微露出笑意來。
前面建昭帝突然站住,問譚夢州道:“不是說愛卿的寶貝嫡孫是此次選拔的主考官之一麼,在哪裡?”
譚夢州畢恭畢敬回道:“臣的孫子譚瑤華在殿外玄音閣樂師的隊伍中恭迎陛下。”
“哦?那快叫他出來給朕瞧一瞧。上次見他,還是幾年前他進宮見他姑姑的時候朕湊巧碰上,當時朕就覺著真是後生可畏,青出於藍,比睿德這個當爹的強太多了。哈哈。”
一旁那兩個中年人當中的一個連忙恭聲道:“臣駑鈍,還是聖上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臣是資質欠佳,虧臣的父親還以為臣是不知上進,到現在還手執家法日夜督促臣練琴,實是令臣苦不堪言。”
建昭帝哈哈大笑。
此時譚瑤華已經接了傳喚過來見駕,建昭帝叫他平身,打量了打量他,神色溫和,看出來頗為滿意,又問譚夢州他這個孫子多大了,可曾定下親事。
譚夢州一一答了,君臣相得,一團和氣,相攜進了絲桐殿。
兩位皇子經過譚瑤華跟前,都衝他點頭示意。
譚瑤華便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回到了原位。
停了一停,殿內傳出建昭帝的旨意來:“聖上有旨,大比現在開始!”
殿前擺放的幾個大堂鼓被玄音閣的樂師們同時鼓響,高亢激越的鼓聲傳出去很遠,一時連天氣都似跟著受了影響。
朝雲變幻,向兩旁散開,中間一輪紅日顯現出來,耀眼的光輝灑落在絲桐殿的金頂上,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