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譚瑤華復又笑道:“我爹自絲桐殿回來。便對鍾兄的天賦和悟性讚不絕口。我看他是動了心,想再正經收個徒弟。”
“啊。”文笙聞言有些意外。
譚瑤華是知道鍾天政底細的,他怎的對這件事不但不阻止,還頗樂見其成?
朋友相交也到罷了,鍾天政若真和譚二先生成了師徒,他和譚家的關係可太密切了,按他所為,萬一將來事發。是要連累譚瑤華父子的。
譚瑤華見文笙欲言又止,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道:“鍾兄為人坦蕩,待朋友赤誠,他身世坎坷,若能得一長輩時時開解,加以引導,對他解開心結大有裨益,你放心吧,此事若是成了,我會在京裡多呆一段時間。”
文笙暗忖:只怕你未必看得住他。但話說到這份上,她又沒辦法把鍾天政所做所為擺出來,再出言提醒,到顯得自己小人了,只得作罷。
她想“為人坦蕩,待朋友赤誠”這九字評語,和鍾天政半點挨不上,用在譚瑤華自己身上到是很合適,當日他與自己不過兩面之緣,便以妙音八法相贈,但願他能以君子之風感化鍾天政,叫他有所收斂。
她將這事放下,請譚瑤華代為引薦,到前面去與他兄弟幾人表達了對前兩日出手相助的感激之情,當著外人,文笙沒有點明因果,只是隱晦地道了謝,態度非常誠摯。
那幾個沒有什麼特別表示,只有譚錦華笑道:“哎呀,不必多禮,我們這不都衝著小五麼。今日來了別拘束,我這裡隨便得很,想怎麼折騰都隨意。”
他說這話到是真的,除去第一次來的學徒們,其他人三五成群,說說笑笑,甚至有說到興起找個角落,喚侍者拿來樂器演示一番的。
鍾天政想的有差,今日這宴會看起來只與聲有關,與色、犬、馬都不沾邊。
文笙道完了謝便要退下,譚瑤華卻突然問道:“顧姑娘,昨日太匆忙,我沒有來得及問,你的手……”
文笙覺著虎嘯臺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譚家人不可能毫無聽聞,更何況那日引她到大皇子那宅子的人正是譚瑤華的侍從,假借的還是他的名義。
今天到是沒瞧見那人的蹤影。
揹著主家同外人勾結,在哪裡都是大忌。
文笙便將受傷的經過簡單說了說,譚瑤華還未如何,到吸引了一旁譚錦華的注意,他神色慢慢嚴肅起來,正待說話,自花廳外邊又進來了一撥客人,登時將他打斷。
這次來的又是玄音閣的樂師,其中還有好幾個文笙的熟人。
為首的正是“幽谷寒泉”費文友。
許久未見,費文友與之前的態度大不相同,他謙恭地與譚家幾位公子打過招呼,看到文笙在旁,還衝她點了點頭,露出笑容來。
文笙自忖與費文友幾人稱不上有過節,頂多是看法觀念上不合,才致相互看不順眼,既然費文友這會兒表達了善意,她也上前見禮,口稱:“費先生,又見面了。”
費文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回禮道:“顧姑娘,別來無恙。”
他停了一停,又道:“顧姑娘,聽說‘三更雨’戚琴現在同你在一起,方便的時候,可否介紹我師兄弟幾個前往見一見他。”
文笙這才意識到費文友等人今日對自己一改往日的倨傲,除了因為她在此次選拔中拿到了狀元,以後同屬玄音閣的一員,更因為戚琴和雲鷺誅殺了那瘋犬商其,為他們幾個報了殺師之仇。
此次譚家兄弟出馬,能得到譚老國師的同意,想必首陽這段因果也佔了很大因素。
只是他們幾個想要見戚琴,戚琴未必願意見到他們。
文笙肅然回道:“戚老手骨受了重創,目前正在想辦法醫治,諸位想見的話只怕不怎麼方便,當日拼著重傷手刃了商其的雲鷺雲大俠此刻就在暖閣,費先生可要見一見?”
費文友面現猶豫。
譚瑤華道:“走吧,一起去感謝一下。”
只看費文友幾人這反應,文笙就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在這些人的意識裡,投奔樂師的江湖人不過是侍從下人之流,所以他們把誅殺商其的功勞完全記在了戚琴身上,叫他們去向雲鷺道謝,實在是有些屈尊紆貴。
改變一個人的態度容易,改變他的想法卻很難。
也就這樣吧,反正文笙本來也沒打算與他們深交,而不管戚琴還是雲鷺當初誅殺商其都不存著為首陽報仇之心,何況指望報答。
等一行人自暖閣裡出來,難免因首陽這件事說起了《希聲譜》。
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