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出息吧,音律上簡直無師自通一樣,早早就成了樂師進了玄音閣,你說他有出息吧,他怎麼就那麼懶呢。
懶得應酬,和老侯爺還走動的權貴人家等到了楊綽當家的時候自然而然就都淡了,懶得出門,平時能躺著不坐著,叫他走幾步路都懶得動,更不要說去什麼青樓妓館花天酒地。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連媳婦都懶得娶,孩子都懶得生。
老夫人身體硬朗,想起這不孝子就哭,楊綽不堪其擾,乾脆住在玄音閣,連家也不回了。
這樣的一個人,做學生的時候春秋兩試都是混下來的,從來沒上過宮榜,差點把師父氣死,如今自己做了師父,怎麼可能上去打團戰?
所以鍾天政根本就沒有打過此人的主意。
不過楊綽的徒弟很有出息,全玄音閣的樂師都羨慕楊綽有個好徒弟,人家基本上靠著自學,每回考試竟也名列前茅。
叫文笙沒想到的是,他的徒弟就是那位時常在應天塔看到的“小鬍子”卓玄。
楊綽住在南院空弦居,獨門獨院,地方稍顯偏僻。
找楊綽不用約時間,到空弦居找他,基本上都在。
文笙到時,師徒兩個正在院子裡說話。
文笙怕耽誤了人家難得的授課時間,在院門口站了一站。
就聽著其中一人道:“趕緊的,再磨蹭太陽都快下山了,趁著天有陽氣,敲夠這一千下,咱們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另一個人討價還價:“敲鼓那麼累,改成彈琴行不行?”
聲音不大,透著一股子懶洋洋。
文笙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耳聽“藏頭猱”道:“我看看,你叫……顧文笙,小姑娘膽子到是不小,不過你是學生,他是師長,又分屬南北兩院,想正大光明地交手,只有等春秋兩試和大比的時候了。”
文笙趁機請教他:“陳老,不知道此人怎麼稱呼?”
“藏頭猱”奇道:“你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文笙便將她與那老者結怨的經過講了一講。
“他叫烏大元,人稱‘風驚鶴’,乃是國師的記名弟子。”
譚老國師的記名弟子著實不少,多是當年追隨他左右的一些樂師,大約正是因此。烏大元才同鳳嵩川扯上了關係。
生事的師徒倆走了,“藏頭猱”與文笙繼續剛才的問題。
文笙這時候對這姓陳的老樂師隱隱生出了一絲同仇敵愾之意,很是輕鬆隨意地答道:“藏頭猱聲音圓潤厚實。未打弦先猱上,好比胸有遠見料敵機先,至於將聲藏起,令聲無頭,大抵是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意思吧。”
“藏頭猱”聞言“噗”地一聲笑,道:“哎呀,這馬屁拍的。叫人好生愜意。好了,給你過了。借書去吧,你要不要也看一下《古平琴歌考》?”
文笙恭敬稱謝。她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琴歌被她排在了後面,不會因為對方一句戲言便改了主意。
不過“藏頭猱”提到這本書,到叫文笙想起剛才他同那烏大元所作的約定。不由關切地問了一句:“陳老。烏大元既然敢說錯若在他,以後再不進應天塔這等話,看來是對國師如何決斷頗有把握,不要緊吧?”
“藏頭猱”微微一笑:“放心就是。”
文笙於是聽他的話,放心去借書。
從那以後,文笙果然在應天塔再沒見到烏大元師徒。
過了大半個月,一日她來還書,又遇上了“藏頭猱”。文笙算著時間,那次的事情應該有個結果了。難抑好奇,覷著外頭沒有旁的學生,請教道:“陳老,可否見告烏大元的弟子就《古平琴歌考》回答您的那番話,有何不妥?”
文笙問這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碰釘子的準備,那日她在外邊,對烏大元弟子的回答聽得一清二楚,不想辦法弄明白了,心裡老是有個疑問。
出乎文笙意料的是,“藏頭猱”很痛快就告訴了她自己為什麼要叫那人反覆補考。
“玄音閣應天塔,是國師花了很多的心血才為吾等創下的福祉,之前沒有,後世也不好說,所以每一個樂師都應該倍加珍惜。讀書要用心,絕不是簡單地抄回去,將書上的內容背下來就算完了,《古平琴歌考》是講琴歌的,很多樂師覺著對琴歌瞭解一下即可,他會借這本書,大約也是想著湊個數,好儘快上二層。我考他對這本書的看法,其實並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他非要說這本書全是糟粕,簡直是一堆臭狗屎,只要他能自圓其說,我也會給過。”
文笙聽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