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整個人垮掉一樣趴倒在桌上,嗚咽的聲音不動聲色,無所顧忌,一點一點鑿進自己血液的最深處,然後,抽出來那些源源不斷的,滾燙的眼淚,慢慢地,那把鑿子開始來鑿她的心口了。
耳畔好像傳來模糊的撕扯聲,那聲音緩慢堅定,混雜著肌腱斷裂的輕微爆破。
過了許久她才明白,原來是心痛。
無數骯髒的秘密和扭曲的慾望,從潮溼的心臟破土而出,它們把溼淋淋的黑色觸手伸向喉嚨,攀向眼睛,抓緊後,用力把大腦內所有的思緒拉垮。
第十二章 狼狽為歡(5)
在反覆對照登機牌確認那是自己的位子之後,周抱玉才走了過去,拍拍熟睡的人的肩膀。
傅雲起從昨晚開始就沒有休息,加上前幾天連續開了好幾個夜班,精神欠佳。夜裡八點二十分的飛機倒成了他新的休息場所,眼圈烏青的嚴重。他蓋著駝色毛毯,將腦袋抵在機窗前睡的正香,朦朧中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不情願的扯下眼罩,微微睜開眼,看到了眼前一身黑色雕花鏤空連衣裙的周抱玉。
烏黑柔軟的長髮盤在後腦勺上,上面還嵌了一小朵channel山茶花珠寶頭飾,價值不菲。
傅雲起心下諷刺,看來果真在顧大少那裡嚐到了除單子以外的甜頭。
醒目動人的眉眼,紅唇和黑裙形成了巨大的視覺衝擊,流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美感,整個人都像是籠罩在一層水墨煙雨裡,楚楚動人。柔和明亮。
抱玉不動聲色看著眼前這位坐在她的位子上醒來後卻盯著自己看的男人,她猜他剛剛肯定做了一個噩夢,不然被她叫醒時他的眼眸裡怎會閃過一絲驚惶?然後迅速平靜下來。彷彿無限悵然若失又波瀾不驚。
周圍有幾個女乘客正在拿手機偷拍他的俊容。
他好看到,怎麼說呢?晉代有個叫衛玠的男子,長得十分好看,每次出門時前來觀看其姿容者都會造成一場小型的交通擁堵。這個叫衛玠的男子只活到27歲,後人都說他是被看死的。傅雲起的確就好看到那種程度,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看死。
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機艙裡所有的女客都幾乎窒息。
抱玉沒有吭聲,從登機到現在她所做出的唯一動作就是輕拍了拍傅雲起的肩膀。
他微微頷首:“抱歉。”由於剛睡醒,聲音啞的撩人。
白皙的面容,瘦削,黑髮濃密,眉目澄澈,有子傾城。
飛機在寬闊的跑道上起飛,如同一隻大鳥平穩地劃過雲層,橢圓的機艙視窗外面,是春城夏日裡彷彿翡翠瑪瑙一樣的天空。它用灼燙的溫度和人們靈魂裡蒸發出的浮躁與虛榮一起,組成密不透風的雲殼。將飛鳥、星光和雲朵,以及腳下蒼茫綿延的無邊大地糅在一起。
周抱玉出門前怎麼也不會料想到,傅雲起也會一同去聖托里尼,更不會想到,他的位子其實就在她的旁邊,兩個人並排,像是電影院裡特別為情侶提供的觀影雅座。她是1a靠窗,他是1c靠走道。
抱玉回過神時,傅雲起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皺著眉頭低頭看檔案,拿著筆準備簽字。她趕快把視線收回,現在可不是走神的時候,純粹的利益關係也沒什麼好值得拿去回味無窮的。抱玉這樣告訴自己。
頭等艙本來就不太大,兩個人就在這不大的空間裡挨著彼此坐著,抱玉目不斜視看著窗外夜空的雲層。多少顯得尷尬。
傅雲起先開口:“一來公司就跟這麼大的單子,不害怕砸到手裡?”
“怕了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了。”抱玉回答,不帶一絲情感。
“是真的想留在雲氏發展?”
“是。”
“能在這個圈子裡發光的人,都是踩著屍體和刀尖往前衝的,他們沒有痛覺,沒有愧疚,甚至沒有靈魂,一步步朝巔峰瘋狂地跑,你受不了的。”他說話的全程都是在鎖眉研究手裡的檔案,看都沒有看她。
“我連您這樣的人都能忍受,還有什麼受不了的。”她也沒看他,依舊看著窗外。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位其實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們根本不作眼神交流。
他又問:“你不反悔?刀山火海你也不逃?”
“不。”
“會咬緊牙關絕無怨言?”
“會。”
“如果我說,即使是這樣,你也翻不了身,報不了仇,甚至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我知道。”
“不怕助紂為虐?”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