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整晚,我躺在床上合不了眼,想著拘緣,想著修月,想著六爺,想著枕霞,他們到底有著怎樣的心思?如履薄冰,拘緣,你要小心!
次日辰時二刻,我藉口沏茶轉到了凌波閣。這個時辰是拘緣起床的時候,也是該有早膳的時候。正巧,我在走廊上便看見一個約十七八歲的丫環端了早膳往內院走。
我忙跑上前,笑著問:“呀,這位姐姐,這是給夫人送早膳哪?” 那丫環見到我,一頓,忙笑著回道:“是平瀾姑娘呀,來看夫人嗎?” 我點頭笑笑,“別姑娘不姑娘的,我和姐姐都是侍候人的丫環。這不,我也是奉了六爺的意思來看看夫人怎樣了。剛起哪?”
“是呀。”她看看手中的碗,“這是廚房剛燉的黑豆菟絲子粳米粥。”
“哦?補腎安胎呀?”我笑問,卻見她目光閃爍。“姐姐定還有其他事,我反正要進去,不如我端進去?”
“啊?這,這個……”她猶猶豫豫,我卻一把奪了過來。她盯著我看了會,終於還是一笑“那就勞煩姑娘了。”
“姐姐還跟我客氣什麼?”我笑嘻嘻地看著粥碗,“菟絲子補益腎精,好多方中都是極好的安胎配藥,姐姐也懂醫道?”
“我一個丫環,自比不得姑娘有名師授業。哪裡懂得這些?”
我忽然掀開碗蓋一聞,“啊,好香!姐姐真是好手藝。不如……我嘗一口吧?”我作勢要喝,卻一個眼花,那丫環已撲到我身上,順帶碰翻了粥碗。
果然有名堂!我臉色一變,直朝她看去,那丫環也是微微一顫,但馬上鎮定下來,“喲,對不住,剛剛看見有隻蜂子朝你這兒飛,我一時手急,……唉……對不住啊,姑娘。”
我冷冷朝她看了眼,輕笑,“姐姐這是哪兒的話,這碗粥,嘖!真是糟蹋了姐姐一番苦心了。”
“呃……不妨事不妨事。”她支吾了會,“那我去再煮碗來好了,姑娘先請進屋吧。”
我看著她匆匆逃離,人已驚出一身冷汗。剛才,若不是我冒稱自己懂醫道,這粥不是要喝進拘緣肚子裡?一定要提點提點拘緣才行了。
推開房門,拘緣已臉色發白地坐在床沿。她聽見了?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好冰!
“拘緣?”
她抬頭看我,眼神恍惚,“平瀾……”
“拘緣,你怎麼了?”我嚇一跳。
“我……我好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平瀾……”她撲在我懷裡輕泣,那麼無助。
我拍拍她,“別怕,別怕。我馬上去跟六爺說。你不會有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我一定全力保護你們……”
“平瀾……我該怎麼辦?”
“小心再小心。只要小心,總不會讓他們鑽到空子的……”
拘緣抬頭看我,那麼小心翼翼,讓人心疼得難受。“那個丫環,怎麼辦?”
“留著她,今日的事被我撞破,她是不敢再動手的。你放心。”我替她擦乾眼淚。
“可是……”
“只能留著她,若她走了,還會有其他人來,到時我們在明,她在暗,越發防不甚防。……拘緣,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平瀾……”
回到書房,六爺仍在批閱文書,知我來了,頭也沒抬,“你這茶倒是泡的久啊?去哪了?”
我看著他俊逸的側臉,心裡卻是半分把握也無。“奴婢路上碰著了燕巧,說是前兒景加令送來的玉盤鷹開了。”玉盤鷹是西南樟地的一種奇花,其果可入藥,有極好的活血化瘀療效。但卻極難培育,前幾天燕巧還剛跟我提起過。
“玉盤鷹?”六爺冷冷地看著我,卻沒追究。他交給我封信,囑我擬了,發往衍州。
我坐在書案前,神思不屬,一直不停地想著該怎麼跟六爺提起。一個上午便這麼溜過去了。我還是沒轍。
枕霞照例來喚六爺用膳,我看到枕霞,忽然想到了一個鋌而走險的法子。
趁著枕霞還在說的時候,我插了句嘴,“六爺,夫人有喜,是不是也該開些補益安胎的藥來補補了?”
六爺看了我一眼,“嗯,的確應該好好補補,枕霞,你好好留意著辦。”
“是。” 我又加了一句,“六爺,夫人她畢竟只有十七,諸多方面擔心不全,什麼東西吃得什麼東西吃不得,那房裡的丫環也不見得很曉得。夫人是有身子的人了,這方面可猶為要注意呢。”這是險棋,此話一出,我是必遭許多人怨恨。但眼下這是最行之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