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採集露水,做泡茶之用。心口忽的一痛,她知道,是那咒術又一次降臨了,當下便強忍著痛意走回屋中,斜倚在榻上,手一揚,便將桌邊的一杯麻沸散喝到肚裡,整個人也如同死了一般,只是面色煞白的躺在榻上,動也不動,只鼻翼間還存了微弱呼吸。
見洛水面色鉅變匆匆而入,謝媛也便明白了她的病情,只從身邊拿了一床薄毯,仔細地為她蓋到身上。
剛剛處理完洛水的身子,便有腳步聲匆匆而入,身後的下人來不及通報,便只有訥訥的跟著猛然前來的女子,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把推開臥房門。
“崔夫人,現在夫人正睡著,您能不能稍候一會兒,夫人她……不知還要多長時間才醒。”猶豫地小聲說著,謝媛頻頻拿眼掃向昏迷的洛水。
崔罘卻不管那麼多,咚咚幾步走到洛水的榻邊,看樣子,竟是要直接將她搖醒。
“哎呀夫人,使不得的!現在夫人一點意識也沒有,即便是搖她再使力,她也不可能感覺得到啊!”謝媛急匆匆的跑過去,欲要阻止崔罘的動作,崔罘卻先她一步,徑直拉住了洛水的衣領便要將她提起來。
雖說身子不聽使喚,什麼感覺都沒有,洛水的耳力卻仍在。她自是聽得到崔罘的動作和話語。算算時間,便也猜到了崔罘此來的目的,無奈此時正是身痛之時,麻沸散的藥力又讓她動彈不得。
“金瓠兒……我的金瓠兒去了,夫君已經將自己關在房裡三天三夜,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怕,怕……”說到一半,崔罘便劇烈喘息著住了口:“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一個月?甄夫人,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華佗的關門女徒弟嗎?”
“崔夫人,你太過分了!”謝媛憤憤地開口道:“夫人她只是醫病的大夫,又不是神仙!”
“我什麼都不管,我只要我的女兒回來……我的女兒活不了,你快回答我,這是為什麼?”
洛水登時便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無奈金瓠兒那一個月的性命都是她用非人的代價換回來的,此時此刻,她對崔罘也實在是愛莫能助。
不過,他竟將自己關在房裡三日三夜?他是在找死嗎?
“在襁褓而撫育,尚孩笑而末言。不終年而夭絕,何見罰於皇天。信吾罪之所招,悲弱子之無愆。去父母之懷抱,滅微骸於糞土。天長地久,人生幾時,先後無覺,從爾有期。甄夫人,夫君他三日三夜了裡只是念著這幾句,你聽聽,他都說出什麼話來了!你快醒來,快去管管他啊!”
先後無覺,從爾有期……
洛水在心中默唸著這首哀辭最後的兩句,心臟猛然揪痛……不,她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但是,那般真切的疼,又是從何處而來?難道,疼的是她的心靈深處嗎?是她的靈魂嗎?
“求求你了,甄夫人……如今我不顧先前的仇怨正正當當的跪下求你,救救他吧,你還害得他不夠慘嗎?”崔罘一聲聲的控訴,卻只能讓洛水微微嘆息一聲,心道若自己不曾遇見他,她又何必像如今這樣,只是僵硬個身子躺在冷宮裡,比死人還不如。
他們兩人,究竟誰是誰的劫?
“崔夫人,你憑著良心想想,甄夫人她做的還不夠多嗎?四公子變成如今的樣子,你以為這是她願意看到的?”一邊的謝媛極力為她辯解,兩個女子登時便爭吵不休。
洛水在一邊聽的頭痛,無奈自己的身子連動都不能動,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想要勸架,亦只能是徒勞。
爭吵很快變成掐架,雞飛狗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秋蘿園。洛水只能默默數著時間,等待著知覺恢復的一刻。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半個時辰的時間總算到了。她費力地撐身坐起,先前心口的疼痛仍舊絲絲縷縷的傳過來,她也不在意,只是扭過頭去看著已經打得紅了眼的謝媛和崔罘,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兩個這樣打,有用嗎?首要事情是要將四公子喚醒。”
崔罘和謝媛聽了此言,竟是同時收回手來,謝媛一張小臉氣得發紅,只是控訴般的指著崔罘,怒道:“夫人,你看看崔夫人說了什麼話!她說四公子的事都是你拖累的!你為四公子做了那麼多,她竟什麼都沒有看到,她,她太可惡了!”
“別吵了,還嫌我不夠煩啊!”洛水回想起那首曹植寫的哀辭,心中痛聲一片,當下便隨手取了門邊的裼衣,往身上一披,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去冷冷說道:“你們兩個還不快跟我來?”
崔罘和謝媛面面相覷了許久時間,只相互瞪視一眼,比速度一般隨著洛水走出房門外。
初勝淚千行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