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粉塵一般的碎末,儘管小,儘管很快化去,但那是雪。
金誠猶如在夢中:“咱家來京城後,哪裡見過下雪?”
金大人立時臉色變得難看,這是,又要天災?
“快,你先去買些炭來,這個冬不好過啊。”金大人心事沉沉。
金誠反應來,懷著沉重的心情跑去外院,找管事買炭去。
衛家,老太君拄著鹿頭拐立在空地中間,仰面看天,久久不動。
紅媽媽在一旁靜默,臉色也不好看。
開伯靜悄悄過來,跟紅媽媽小聲說話。
“昨個兒中午,我這腿就疼得厲害,身上冷颼颼。還以為是要下冷雨,誰知道當時就交待人去多多買炭了。”
紅媽媽微微搖頭:“等會兒我把新泡的藥酒給你拿去,你多搓一搓。唉,咱這樣人家好過,但老百姓”
開伯苦了臉:“怪不到老太君這樣難受,若是往年,咱還能出力一二。但今年,家裡能調出來的銀子都給國公爺買糧去了…希望就是這一陣,大風一吹把雲刮跑,又是一個大日頭。”
“上次京城下雪是啥時候?”
“幾十年了,整個大密朝也就北邊偶爾有年景飄個雪花,京城哪下過雪?那時候我才多大?還是個孩子。那年可凍死不少人。”
“希望不會吧。”紅媽媽努力往好處想,卻不能不為壞處打算。
“京師都落了雪,州呢?國公爺來信還是世子夫人弄了糧食來,若是下了雪,將士們的舊衣物能抵多少嚴寒?”
開伯不語。
老太君動了,低聲呢喃:“我多災多難的百姓啊…”
真的是大密氣數已盡了?
兩人對視卻無法相勸。
“讓童媽媽來。”老太君向屋裡走,背影有股說不出的蕭索。
兩人不解,叫童媽媽來做什麼?
童媽媽很快就來了,手上還沾著新鮮的米漿,笑眯眯道:“老太君叫我?米糕很快就得。”
老太君並無心思說這些:“不吃了。你去收拾收拾東西,帶上你一家子,去淦州,以後就跟在朝兒身邊吧。”
什麼?
三人大驚。
都不是普通的內宅之人,跟著老太君一路走來,都瞬間明白了老太君心思。
“老太君,您這是做了啥決定啊?”
“府裡的人,明面上的人,能散的都散了,暗裡的人手,也分一部分,去州也好,去淦州也好。”
開伯驚悚:“老太君,您這是要困守京城?”
老太君正是這個意思,她不能離開京城,但她不忍心下邊的人都填進來。
瑞安王憑什麼能造反成功?別拿什麼先帝遺詔剷除奸人大義凜然的藉口,不過是手裡頭有幾個兵,被他遇到了好時機。
什麼好時機?
大密內外交困,鄰國征伐,百姓天災,沒有人顧得上他才讓他進了京。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老太君眼光毒辣,只從瑞安王起事前的動作和進京後的舉措,就看出來了,這人,怕是守不住。
危難,也是機遇。
若瑞安王能對症下藥施行良政,無疑是個收攏民心征服百官的好機會,那樣疲憊的大密也能喘過氣來,換髮新生機,那是老太君期望能看到的。她忠於的是大密,在意的是百姓,說實話,誰在上頭,衛家並不怎麼在意,只要對國朝有利。
可惜,他顯然也是個只重權柄的人,所做的一系列,除了表面好看些,全是為自己和自己人牟利固權的。
他是以為得了那把椅子就能坐穩了?他忘了他是怎麼得來的?
他能以上天示警天子無德掀翻小皇帝,焉知無人能以同樣的藉口來掀翻他?
要知道,改朝換代從來在民不聊生中,亂世出英雄也出帝王啊。
老太君自嘲,或許正是上天預警,這新帝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吧。
這雪一旦下大,又是一輪腥風血雨。
童媽媽紅著眼圈:“我不走,老太君在哪兒我在哪兒。”
老太君瞪眼:“我還指望你給我看孫女去呢。你不也捨不得朝兒,日日研究新吃食當我不知道?”
童媽媽眼圈更紅:“吃食誰都能做的,我與老太君的情誼豈是別人可替的?老太君不要再說,不然我翻臉。”
“翻臉就翻臉,趕緊走。”
童媽媽氣笑了:“我翻臉就日日守在老太君跟前,晚上睡覺也睡您腳邊。”
紅媽媽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