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便是太子爺心情不好,這些老婆子正巧撞到槍眼上來了而已。
晚膳的時候,來了人說是姑奶奶家的少爺已經來了,叫他去老太太房裡見過。
胤礽換了身見客的衣裳,便出了門,一路上,容二小聲提醒,說是隻有哥兒一個來了,姑娘不在。
胤礽聽了不免遺憾,早前就聽聞賈母這位姑奶奶生得花容月貌的,想必女兒也差不到哪裡去,這會兒人沒來,多少讓胤礽少了幾分興致。
太子爺也愛美人,卻又不似賈寶玉那般成天跟姑娘們廝混,更不似賈府那幾個好色之徒見色眼開,雖然前世因此難免被人詬病質疑,胤礽卻從來也懶得解釋,他自是風流,卻不必與旁人道。
老太太的屋子裡已滿是歡聲笑語,胤礽人還沒進去,就聽得一溫煦又帶著笑意的聲音正與眾人解釋:“我與妹妹前兩日便到了,本該一早來的,只是妹妹身子不適,看了大夫吃了藥,眼下正在水月寺裡靜養,怕衝撞了老太太,便沒有帶她過來,沒有先派人來說一聲,倒是我的不是了。”
賈母一聽姑娘病了就扯著帕子抹起眼淚來,嘴裡喊著‘心肝肉兒’倒是情真意切,胤礽才踏進門,就見那小哥兒正在低聲安撫著老太太,其餘人也陪著抹了幾抹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站到了一旁角落處去。
這才抬眼看去,那小哥兒嘴角卻銜著一抹微不可察的促狹笑意,因著眾人都看著賈母說話,並無人注意到,倒是深諳察言觀色的胤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異常。
輕挑起眉,胤礽覺得,這人興許還有點意思。
小哥兒姓林,名墨玉,年十六,妹妹黛玉也才十三,父親林如海在揚州為官,任巡鹽御史,同樣是漢軍旗出身,胤礽暗自想著這四品的巡鹽御史倒是個不錯的肥缺,這賈府也算是攀得了一門好親事了。
可惜似乎賈府上下還不怎麼瞧得起人家。
賈母哭了一陣收了眼淚,又興高采烈地拉著那林墨玉一個一個給介紹過去,輪到胤礽時,林墨玉的眼裡閃過一抹精光,隨即便笑得越發燦爛:“這個便是先珠大哥的孩子蘭兒吧,看著倒當真是個好的。”
賈母樂呵呵地連連點頭,林墨玉已經笑眯眯地伸手過了來,揉腦袋,捏臉,且有越揉越歡喜之勢,胤礽嘴角抽搐得越發厲害,卻是反抗不能,只能乖乖受著,一直到林墨玉終於是過足了手癮才放過了他。
胤礽暗暗咬牙,心下將之列為不與往來之非善類。
那賈寶玉瞧見林墨玉雖是男子,卻也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笑起來嘴角一小個漩渦便更是好看,不免心生好感,也湊了上來,眼珠子轉了一圈,問道:“哥哥可有玉?”
眾人一聽賈寶玉問出這問題便俱是面露尷尬之色,胤礽這會兒又不免同情起那林墨玉來,可嘆啊,才來就沾上了有痴狂症的賈寶玉。
林墨玉顯然是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眨了眨眼睛,伸出左手,大拇指上有個玉扳指,又指了指腰間,帶子上繫了個玉掛飾,最後扯出衣領裡頭用紅線串了掛在脖子上的玉佩,笑眯眯地道:“表弟說得可是這些?”
賈寶玉看看他的,又低頭看看自己胸前金項圈下墜著的玉,傻了半天,才慢慢道:“竟是不一樣的。”
林墨玉笑個不停:“自然是不一樣的,兄的這些都是些俗物,哪裡比得上表弟的這塊,竟是稀罕。”
賈寶玉聽了,癲症果是發了,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罵道:“什麼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
眾人嚇了一跳,一擁而上爭著去拾玉,胤礽眼睜睜地看著那玉從賈寶玉的手上跌落地上,一溜串地朝著自己這邊滾了過來,落在了腳邊,便順手彎腰撿了起來。
今日終於是得見了這傳說中跟著這位榮國府金孫打孃胎裡出來的寶玉,胤礽拿在手裡卻只看了一眼,稍一摩挲,便覺察出來,這寶玉是假的。
說假倒不是說這玉石不真,玉倒是玉,卻萬算不得上是塊好玉,太子爺生平最愛把玩玉石物事,以前毓慶宮裡也曾收藏無數,所以便是一眼就看得出,手裡這塊,堪堪普通而已,說是寶玉,未免言過其實。
那邊賈寶玉還滿面淚痕地在嚷嚷:“家裡姐姐妹妹都沒有,單我有,我就沒趣,如今林家哥哥來了卻也沒有,可知這不是個好東西!”
胤礽嘴角又抽了抽,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猛地抬起眼,對上那抱著胳膊一副氣定神閒看好戲態閃動著促狹笑意的雙眼,不由得皺眉,這人怎麼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