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微微點頭,平靜道:“那貧僧就恭喜大人高升了”
竇銘知道感應寺的和尚對於這些名利不甚熱心,笑了笑道:“論起來,竇某來到延州也有好些個年頭了,只是一直忙於軍務,沒有什麼機會上門討教。了空方丈未入關時,竇某不敢冒犯前輩。無相住持接任之後,又緊閉山門,竇某也不好打擾。如今竇某即將卸任,卻耐不住寂寞,想要請住持賜教幾招。我輩軍旅粗人,不大懂禮法,只是平生好武,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住持原諒”
無相沒想到竇銘竟然是上門來叫板的,他皺了皺眉,推辭道:“佛門中人,練武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與將軍所學,大相徑庭。況且近日我修行內勁有些阻滯,無雲師兄囑咐我靜養不能妄動真氣,所以,恐怕得讓竇將軍失望了。”
竇銘似乎早就知道無相不會輕易出手,他看著無相也不說話,半晌才笑了笑,忽然轉頭對悟空道:“悟空師傅乃是感應寺三代弟子中第一人,年紀輕輕就做了戒律堂執掌,手底必定不凡。住持不便出手,不如悟空師傅陪我過兩招如何?”
悟空不是怕事之人,只是他守著無相的告誡,也不願意聽憑這位將軍上門挑戰,只輕輕搖頭不語。
竇銘見兩人都不答應,眼珠一轉,便用了激將之法,嘆息道:“那就太可惜了。因為我在軍中聽到一些謠言,說是上次丁公公來找我們護陵軍搬救兵,去保護感應寺僧眾,是前所未有之事。感應寺僧人的武藝怕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本不信,想要以自己親身經歷驗證一番,誰知兩位卻不肯賞臉……將來回到京城見到太子,太子若是問起,竇某也只得那麼說了……”
竇銘這麼一說,悟空的臉色就變了。他們感應寺這麼多年聲名,豈能因為那一次陰溝裡翻船就被玷辱?無相皺了皺眉頭,他雖然不重視名利,不過若是儲君對他們感應寺起了輕視之心,那也不妙。
悟空按捺不住,起身合十道:“竇將軍無須多言,將軍想要過招,悟空接下就是了。請不要出言辱沒感應寺”
無相見悟空已經開口,也就不便阻攔,點頭道:“那二位就到院中切磋切磋,點到即止。”
竇銘目的達到,再不廢話,起身抱拳以示禮貌,便轉身出門。悟空雙腳連點,後發先至,已經落在竇銘的前頭。
無相也想看看這位年輕將軍有什麼資格吹大氣,便移步門邊,站在門內觀看。
恰在此時,清瑜登門來了。她往日裡練功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通常都是來尋無相解惑。無相待她親近,清瑜也就隨便慣了。這會清瑜推開門,便見到悟空與竇銘各據一方,氣氛緊張,也嚇了一跳。
無相對清瑜招招手道:“不要緊張,到我身邊來。”
清瑜對場中兩位微微致意,便走到無相身邊,低聲問道:“師叔,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無相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便道:“竇將軍要與你悟空師兄切磋一番。你先別管為什麼,你來得恰是時候,正好觀摩觀摩,要知道武藝不能只靠閉門造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對你揣摩自己功行也是有好處的。”
無相說話間,場中二人已經行了虛禮,各自擺開架勢,開始出手。竇銘是宮中侍衛出身,少年時就打了好底子,進入軍營後又學了戰陣中爭鬥法門,這些年來雖然身處高位,卻沒有荒廢,一動手就是急如閃電,招招狠辣。悟空卻是感應寺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他的功夫沉穩有度,氣勢淵然,雖然年紀比竇銘還輕,卻自有一派大家氣度。面對竇銘一招快過一招疾風暴雨般的搶攻,悟空應對得倒是不慌不忙,進退有據。
清瑜不料兩人甫一交手,便打得這般激烈,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節奏,心中計算招式也跟著亂了。到這時候清瑜才知道,真正打起來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對方的出手你沒法預料到,只守著自己所學一招一式的應對,立馬就會落在下風。打架一半靠的是手底真章,一半得靠腦子。自己學了這些年,也不過是坐井觀天,想當然罷了。
悟空被竇銘壓著打,也漸漸激發了心中火氣。他也是個膽子大的,為了搶回主動,甘冒奇險,以毫釐方寸之距避過竇銘氣勢洶洶的一招,轉身也與對方搶攻起來。竇銘見到悟空不再見招拆招,也打出了興致。霍霍揮拳,復又迎上。二人這回以快打快,看得清瑜眼花繚亂,此時莫說去計算雙方的出手招式,就是光盯著拳風指向,清瑜都有些頭暈目眩。
無相眼界自然比清瑜高多了,他也沒料到這個竇銘手底這麼硬,悟空與此人也不過在伯仲之間。況且無相觀察,場中雙方此時都沒有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