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有人在他在腰間繫上明黃色朝帶,裝飾著四塊飾以珍珠的珊瑚質龍文金方版,每塊都銜著幾粒東珠,左右分別掛著淺藍和白色的佩帉,還戴著荷包、燧觿、刀削等物,墜著明黃絛。
然後又有人給他佩戴好飾以大小珍寶墜的珊瑚朝珠,最後戴上以黑狐皮毛緣飾的冬朝冠。那三層頂的朝冠綴著朱緯,每層各貫一顆東珠,承以四條銜著大珍珠的金龍,襯得他肅穆的臉令人無法逼視。
一切穿戴完畢,他揮揮手讓眾人退下。
“怎麼?看呆了?”他皮皮地笑。我家福臨終於又重回人間。
“好久沒看到你這麼莊嚴肅穆的樣子了。”我也笑得燦爛。
“你喜歡的話,以後我都這樣穿!”
我只是笑,不再答話。
上一次該是去年萬壽節吧,那時候我穿著皇后的朝服朝褂、戴著金鳳朝冠站在他身旁,而今……我有些恍惚,眼前出現最後一次受百官朝賀的情景。
“怎麼了?”他把我摟在懷裡,平金繡紋硌得我臉頰有些疼。
“起的太早,有些乏了。”我靠在他懷裡,將滿腔的念頭掩蓋在眼皮之下。
“那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他柔軟的唇吻著我的眼睛,讓我的心漸漸安定。
不知過了多久,吳良輔進來稟報道:“皇上,時辰到了。”
“噓……”
我睜開眼睛,笑道:“我沒睡著,可別想丟下我。”
他執起我的手輕吻,柔聲道:“那讓傅達理他們帶著你。”
跟著傅達理他們出了具服殿,朝日壇廣場上早聚滿了文武百官。
此時東方欲曉,朝霞微露,魚肚色的天際白濛濛一片。我們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等待祭典開始。
不一會兒,黎明的霞光漸漸變幻出七彩之色,迅速輻射到雲層上。剎那間,朝日壇上空幻化成一個色彩斑斕的瑰麗世界。
福臨踏著雲霞的彤輝走出具服殿,進入朝日壇,來到正中拜神壇拜位之上,全體王宮百官跪拜。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旁邊伸來一隻手拉我跪下。我一看,居然是博果爾,這小屁孩什麼時候跑到我旁邊來了?
我正要開口,卻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突然,“始平之章”響起,燎爐點燃。福臨自西向東跪拜,對太陽神行三跪九拜禮,是為迎帝神(注1)。
接著他在“景平之章”中走到主位和配位前奠玉帛,之後重新回到拜位。
然後奏“奉平之章”,舞“干鏚之舞”,福臨到主位前跪獻爵,再次重回拜位。
奏樂暫時停止,司祝跪讀祝文。讀完後樂聲又起,福臨復行三跪九拜禮,併到配位前獻爵。
初獻禮畢,奏響“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行亞獻禮。
繼而奏“永平之章”舞“羽龠之舞”,行終獻禮。
光祿寺卿奉上福胙,拱舉到福臨面前。福臨到飲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後回拜位,行三跪九拜禮。此時,奏“熙平之章”,撤饌。
接著,在“清平之章”中福臨再行三跪九拜禮。
禮畢,奏“太平之章”,執事禮生將牛、羊、豕、五穀等祭品送燎爐焚燒,送帝神。
最後福臨到望燎位,觀看焚燒祭品。
這時天已大亮,一輪火球冉冉升起,萬道金光投向大地。霎時間,整個朝日壇都亮了起來。
我看著祭壇上的福臨,凝眸處彩霞掩映,燦若錦繡的光華籠罩著他,他儼然一個真正的王者,成了世界的中心。而我,只能跪在這,遠遠地看著他……
朝日禮畢,福臨準備移駕先農壇(注2),文武百官也開始井然有序地離開。
“剛才嚇死我了,皇嫂,你這個當口上發什麼呆啊?”博果爾悻悻地說道。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又說道:“祭祀大典連咳一下都是重罪,你倒好,直愣愣地站著……”
“行了,我知道了。”我沒心情再聽他繼續說下去,徑直往具服殿走去。
看來在宮外真的呆得太久了,我把我們當成了普通的男女,差點忘記了他是九五至尊的事實。但作為一個現代人,我的自尊讓我接受不了向我的男人下跪,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那九重宮闕里,真的有我的幸福嗎?
注:
1。清代皇帝祭日禮儀有:迎神、奠玉帛、初獻、亞獻、終獻、答福胙、撤饌、送神、望燎等九項議程。陳設為,御祭紫降香、沉速香、綾壽幣各一;祭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