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走了,她沒有猶豫,徑直去了客棧臨街的酒樓二層。
木質的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越發讓她心神不寧。
沒有蘭家下人的允許,這裡的夥計準踏入客棧一步,因此二層空無一人。她走到臨窗的位置,從這裡往下看,街面上的情形一覽無餘,行色匆匆的路人、賣腐乳賣炒瓜子賣針頭線腦的小販,似乎並無不同之處。
很快她就察覺了異樣,一炷香的時間,七八個商販模樣的漢子在這條街上來回走了三次,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見他們與一般商販不一樣,身材健碩、腰板挺直,雖如一般小販那樣溫和的笑著,可他們的笑容卻帶著肅穆,不似一般小販那樣帶著三分討好,最大的區別在於,有人買東西他們卻漫不經心的四下張望。
又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這些人已經來回走了六趟。
這些人應該是混在人群裡的探子,卻並不專業。
看來胡愈沒有撒謊,這次通州的防範非常嚴密。
但負責防衛的是吳王,而他是衛王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如此篤定這裡一定會出事?
該不是其中另有陰謀吧?
蘭芮越往下想,就越覺的頭疼,胡愈的話確實在那一瞬間打動了她,立功後爭取婚事自由,可動心只在那一瞬,這裡是歷史上找不到的大陳,不是前世,這裡皇權至上,她就是立再大的功也不可能有權利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說出心中所想……
胡思亂想間,她發覺自己曲解了胡愈的意思,她一個從後世來的人都知這事不可行,胡愈這個土生土長的大陳人更不可能做這樣的建議。
她在心裡過了一遍他方才的話。
電光火石間,她明白過來,他是要她在吳王面前露臉如果吳王知道她大有作為,勢必不會看著她成為衛王妃而不管……
這才是他的意思吧。
可胡愈擁護的是衛王,他這樣做,就等於是壞了太后和衛王的計劃,於他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雖沒有過多的接觸,但蘭芮相信胡愈是想幫她。安陸侯夫人及胡延胡春意待他如同下人一般,他一面忍受,一面尋找機會取得衛王信任,這樣的人,往往將什麼事情都算的一清二楚,她幫過他幾次,他這次想還她的人情。
胡愈的想法的確不錯,但太冒險。
“三小姐,原來你在這裡?”樓梯口傳來玉桂的聲音。
“想看看街景。”蘭芮笑笑,“掌櫃將房舍安排妥當了嗎?”
玉桂回答:“胡二少爺主動提出住到掌櫃家中去,掌櫃的家與這個院子有一牆之隔。”
倒是懂規矩。
蘭芮微微頷首,到這時,她雖覺的胡愈的行為有失妥當,但憤怒倒沒有了。
文夫人和吳夫人回來時已是黃昏,兩人眉目含笑,一副心情愉悅的樣子。
蘭芮見兩人平安歸來,懸著的心落了地。
蘭茉笑問:“弟弟長得可健壯?”
文夫人離開時,說是這裡有一個醫婆能透過給孕婦診脈辨別腹中孩子是否健康,她想去看一看。
蘭芮並沒完全相信,她一直認為這樣的事情就是一個心理安慰。
等文夫人將蘭茉應付過去,她就將胡愈來此借宿的事情說了。
“他也在此?”這個醫婆就是文姨娘介紹的,文夫人愛屋及烏,問明白後,立刻著人去請胡愈過來回話。
算準時間,蘭芮藉口看茶水從房中出來,在天井中,她碰上了胡愈。
胡愈看向她時,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從酒樓上下來之後,她想了許久,分析其中利弊,她還是不願意認命嫁與衛王。她的感情早已被賤男磨光,嫁誰對她來說沒有太大區別,但衛王身份太過複雜,一是她沒有把握在那樣複雜的情形下可以過的很好,二是衛王看似風光,但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到時她也必定九死一生,而且,還會拖累蘭家。
這一世,她想為自己活著。
胡愈望了望天上,與迎出來的馮媽媽說,“這樣的天氣,正是燃放煙火的好時節。”
他將“焰火”兩字咬的特別重,說完又看了一眼擦肩而過的蘭芮。
是以焰火為訊號?
“胡二少爺這是打哪兒想起的?不年不節,誰家會放焰火啊。”馮媽媽像是聽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胡愈笑道:“放焰火就是圖個平安喜樂,沒有誰規定一定要年節才能放,媽媽你說是不是?”
蘭芮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