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手被他拉著,只好跟上去,目光快速掃過,這才發現院子角落裡還站立著四名侍衛,均一身家常布衣打扮想來是以家丁身份監視並照顧著德太妃。
德太妃見宣墨不發一言走進屋裡,急忙起身跟了進去。
屋裡瀰漫著濃濃的苦藥味,宣墨沉著的臉這才有所緩和,話語裡帶著幾分清冷:
“你病了?”
“是罪民的婢女秋華病了,這些天不太適應這裡的氣候,罪民剛才只是坐在門口透透氣。”
德太妃軟聲答道,或許是很久沒有和宣墨說話的緣故,話語有些凌亂,但宣墨和冉竹都聽懂了。
看得出來,德太妃雖然被軟禁,但衣食上宣墨並未虧待她。而且還讓秋華貼身伺候,這住的雖和皇宮無法相提並論但卻比飛龍山的房間好多了。
冉竹都有點搞不懂宣墨在想什麼了,她抬腳往一處正傳出咳嗽的偏屋走了過去,掀開素藍簾子,見一臉病態的秋華正從床上下來,想來是聽到了宣墨和德太妃的聲音。
見是冉竹,秋華先是一愣,隨即滿臉煞白連滾帶爬的從床上掉了下來,噗通的響聲驚動了宣墨和德太妃。
冉竹甚是無辜的看了眼宣墨,德太妃跑進去將秋華扶了起來,可秋華只是跪在地上,忍著咳嗽向宣墨請安。
壓抑沙啞的嗓音聽得人心裡頗不是滋味。
拋開她想殺穎冰陽不說,秋華這奴婢當得很是忠心,就算要殺穎冰陽也是為了德太妃。
是以,秋華在冉竹眼裡人格要比德太妃高上幾分。
“你病著就上去躺著吧。”冉竹說道,終是不忍,終是不忍。
可秋華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冉竹這才想起在宣墨還沒發話,不由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去躺著吧。”毫無情緒波動的話語緩緩吐出,聽在耳朵裡是心驚膽戰的恩賜。
這次秋華沒在堅持,連著嗑了幾個響頭後由著德太妃將她拉起來,自己爬上床躺下了。
等德太妃出來,冉竹放下簾子,隔斷了屋內秋華和他們的視線,看得出對於宣墨的到來,她們主僕二人十分懼怕卻不敢表露出來。
屋中一片寂靜,宣墨拉著冉竹坐下,德太妃站在中間,氣氛相當沉悶。
冉竹本想開口嘲諷幾句德太妃的,當初在皇宮裡沒少受她折磨陷害,還差點沒了雙手。
可嘴巴卻懶得張開,呆呆的望著裙角處的暗色花紋,心頭沉甸甸的卻不知是為何。
按理說德太妃與自己兒子獨孤子諾合謀叛國,應該當場絞殺才是,如今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難道宣墨是打算用德太妃引出獨孤子諾?
那為何來了這麼多天,遲遲不見他有所動靜。要知道了殺了獨孤子諾和白靜,也等於消除了一大隱患,與南蠻打起來也會輕鬆些。
直覺告訴冉竹,宣墨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三人,誰也不說話,房間裡漸漸黑了下來。
“皇上這些天可睡的好?”沉默終於被德太妃打斷,話語有著幾分顫抖,卻教人產生真心關問的錯覺。
至少,冉竹差點以為德太妃是真關心宣墨的起居生活。
“嗯。”
“聽院子裡的侍衛說這兩天會下雨,春日容易邪氣入體,皇上多穿些。”
“朕生病了,不就趁了你兒子的心了嗎。莫不是在心裡賭咒朕趕緊病死吧。”冷笑聲自宣墨口中吐出,說出的話令德太妃渾身輕抖了抖。
“皇上……”
“算了,朕來告訴你,明日兩軍就要開戰。屆時很可能就會見到獨孤子諾,在朕殺了他之前可以替你轉告幾句遺言,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宣墨沉聲道,望著眼前的婦孺已不復往昔風采,更不是當年抱著自己唱著歌曲哄他入睡的母妃,心中便不可抑制的發冷憤怒。
冉竹靜靜的看著宣墨,將他眼底的情緒盡數看在心裡,臉上一絲瞭然滑過。
聽到這話,德太妃反而平靜了下來,她輕撣了撣衣角不存在的灰塵,安靜道:
“罪民沒什麼要說的,只求皇上能將罪民和罪民的兒子葬在一起。”頓了頓,又道:
“是罪民要求過分了,剛才那話就當罪民沒說過。明日開戰,罪民會在這裡祈禱皇上旗開得勝,完勝南蠻,達成您心中的宏圖偉願。”
屋中再次陷入沉默,唯有偏屋裡傳來細細碎碎的哭泣聲,隱忍著揪心的咳嗽傳到了每個人的心裡,重重敲上一擊。
宣墨黑著臉,不知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