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俱。還有,一位臨窗而立的白衣男子。
那是夏天,他手中玉扇隨意輕搖,肩膀上的一縷烏髮隨著扇風來回飄蕩。完美的側臉,柔和的線條,嘴角一邊正窩著淺淺的笑,似乎外面有什麼賞心悅目的東西。
頭頭從來不讓我們看電視,不教我們讀書認字,在他們看來會殺人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我是穿越了,但眼前的男子,真的很好看。是那種教你光看著他如畫般的背影,就能心安的人。
後來我才知道,是我見識太少,就像出生的小鳥會將睜眼看到的活物當做自己的媽媽一樣。
我也將死裡逃生後睜眼看到的他,當做極為極為重要的人,願意為他殺很多人的那種重要。
如果說以前是為了填飽肚子不得已而為之,為了他,我卻是甘心為之。
他發覺我醒來,驚喜轉身,那雙碧綠碧綠的眸子讓我晃不開眼。他的臉本就很白,配上這雙眸子,竟是說不出的魅惑動人。
那時我才十歲啊,一個本該什麼都不懂只會殺人的小孩,卻知道什麼叫好看,只是很安靜的看著他,看著他……
因為他笑的很歡暢,那時的眼裡滿滿都是我。
“我本來還在想,你今日若在不想來,我可就不管你了。”好聽的人,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是那般不客氣。
後來我才知道,我已經昏迷足足兩個月了,湯水不進,除了呼吸,其餘跟死人無二。
後來我也知道,他一向都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你是哪裡人,為何身著如此奇怪的衣服?還有你手中一直緊握的古怪玩意是什麼?”
我手中的是我保命的冷鏢,就是靠它我才能殺了鐵絲網裡的夥伴,卻沒能完成任務。
但我沒有回答他問題,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猜著他是誰,多少歲……
“難道是啞巴。”他皺眉自言自語,皺眉的樣子依然很好看。
我搖了搖頭,怕他不願再和我說話。
“我是兩月前在前面河邊撿到你的,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他見我搖頭,便知我意。
這是多麼聰明的人啊。
“我,沒名字。”我回答他。第一次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不願意承認我是個殺手,是個叫十七代號的殺手。
“你為何老盯著我臉看?”他見我一直盯著他,好笑問道。
“白。”我老實回答。
這是實話,我認識的殺手們個個都一臉兇相,面板黝黑,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留了幾道疤痕。
可他,真的很白。
他楞了下,隨即撫掌哈哈大笑,然後竟然伸手摸了摸的頭道:
“既然你沒名字我就給你取個吧。”
他很隨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道:“既然你喜歡白,又這麼安靜,就叫白靜吧。”
他起的真的很隨意,像是看著阿貓阿狗的表情,可我心裡的歡喜卻無限制的蔓延開來。
我,有名字了。
他笑著說救我時是盛夏,一轉眼已是初秋,時光如流水,倒真是不假。
於是,對一年四季無感知的我永遠記住了這兩個季節與他純白泛光的玉齒……
後來我知道他叫獨孤子諾,二十一歲,是扶餘國未來的國主,是一個叫宣朝的附屬國。
每每說起附屬二字時,他好看的眉頭就緊緊皺起,本一汪碧水般的瞳仁就開始變得幽深。
我們在那間竹屋裡待了一年,他手把手教我認字,習畫,教我他的武功。他的手總是溫涼,也或許是我的手太過滾燙的緣故。
他說女孩子總是要會點什麼才好,不然以後無法嫁出去。我想他不會女紅,所以才教我認字,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安排。
更多的時候,他總是靠著窗,吹著他隨手製作的竹笛,輕蹙著他的眉,繃著臉遙望遠方。
我安靜的看著書,心思卻早已隨著笛聲飄遠。
我由開始的沉默慢慢的變得話多了起來,我也會坐在他的旁邊告訴他我那邊的生活情況,但我發現除了殺人,還是殺人。
他本黯淡的目光在我的故事裡,一點點的亮了起來,帶著幽綠的火星簇在瞳仁裡,恍若我那殺手頭頭的神情。
東去春來夏至,有一天他收拾行囊,欲要出門。
“你要去哪?”
“靜兒,你知道我的手溫度為什麼一直低於常人的嗎?”
我曾經問過,他只是笑而不談,今日我自然不會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