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翱不信,可是不信不成,徐謙把帳算了個一清二楚,分文沒少,而且信誓旦旦,說是三十萬擔官糧隨後就到,你不信能成嗎?除非這徐謙瘋了,敢拿天子和滿朝文武來開涮,把大家一起忽悠了。
其實何止是李士翱震驚,在場之人,又有誰沒有震驚,大家本來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想看浙江交不上糧之後徐謙的醜態,誰知道,人家圓滿完成任務,而且浙江省一枝獨秀,相比起浙江,其他各省,簡直就是暗淡無光。
那刑部尚書張子麟在震驚之餘,也不免狂喜,王學和新政現在綁在一起,身為刑部尚書,又是王學門人,在朝廷裡,張子麟的壓力一點都不比別人低,誰知徐謙這廝,居然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風頭徹底將舊黨的人打了個滿地找牙,至此之後,誰還敢輕易抨擊新政,誰還敢輕易的抨擊王學?
而梁藤等一干人等,也不由鬆了口氣,忍不住去擦拭額角上的冷汗,不容易啊,這一次,本來以為要完蛋,他們只當自己是秋後的螞蚱,最後瘋狂一把,誰曉得劇情來了個大反轉,這新政非但不是亂源,反而成了顯赫之功。
徐謙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士翱,李士翱憋紅著臉,腦子飛快轉動,卻一時之間找不出徐謙的破綻,於是只好支支吾吾,竟是不能發出一言。
而這時候,徐謙笑了。
他鄭重其事的走到殿中,旋即拜倒在地,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重頭戲要來了,你們想看徐某人的笑話嗎?不是想陰謀算計嗎?不是想來勾心鬥角嗎?今日,就讓你們這些人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讓你們曉得,你動徐某人一下,徐某人必定要砍你一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屁話,至少若換做是徐謙,等上十年再去報復,那還不如殺了他。
所有人的焦點,集中在徐謙身上。
嘉靖這時候,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可不傻,裡頭的內情,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才他還在欣賞李士翱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而現在,徐謙突然要奏事,嘉靖不由抖擻精神,道:“愛卿所奏何事?”
徐謙正色道:“戶部的定額,是一百四十萬擔官糧,這一百四十萬擔,自然是很高的標準,更何況眼下朝廷大舉興兵,正是用糧之時,微臣無話可說,為了陛下的大策,便是拼死,也要湊出這些官糧來。可是……”
說到這裡,所有人的心裡都顫了一下。
人家說了,這可是拼死湊出來的,又來了個可是,顯然是要進入正題,開始反擊了。
徐謙繼續道:“可是……微臣想問,浙江省能湊上這麼多官糧,其一是避免了損耗,其二便是清查了土地瞞報的頑疾。那麼微臣想問,現在朝廷用兵,對糧食本就緊缺,而浙江一省,往年損耗上的官糧就有二十萬擔多,地方上瞞報土地而虧空的官糧亦有十幾萬擔之數。可是其他各省呢?”
滿殿譁然,甚至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姓徐的,還真是得理不饒人,這是要把大家往死裡坑啊。
戶部給浙江一百四十萬擔的定額,理由是朝廷興兵,米倉入不敷出,沒有糧食,國計民生都將困難重重。
這個理由確實說的過去,既然說的過去,徐謙現在呢,打著同樣的旗號,現在不是國庫不足嗎?不是入不敷出嗎?眼下這糧食問題,不是關係到了戰局,關係到了社稷嗎?
好嘛,朝廷一邊缺糧,可是現在天下各省,單單損耗,就不知糟蹋了多少糧食,單單一個土地的瞞報,就減少了這麼多糧稅,得益者,卻都是各府各縣的官吏,還有各省的豪強士紳,既然如此,這筆帳要不要算,這些糧,要不要統統拿回來?總不能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吧,浙江可是做出了表率的,諸位也別閒著,乖乖把吃進去的,統統都吐出來。
殿中的官員,此時都忍不住要吐血了,這是潛規則啊,潛規則啊你懂不懂,你姓徐的是不吃損耗和瞞報土地這碗飯了,可是大家還要吃啊,朝中諸公,哪個在老家沒有萬來畝土地,哪個沒有瞞報了糧田的數量,每年各地送來的冰敬碳敬,又哪一個不是從官糧的損耗和火耗銀裡抽出來的,地方官在這上頭貪墨了的錢糧,相當一部分,可都是以各種名義,送進了朝中諸公們的府上,現在徐謙就像是個被人推下水的人,本來大家想淹死他,誰知道這廝居然還會游泳,他會游泳淹不死倒也罷了,正好可以洗個澡,結果居然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去,可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徐謙會游泳,可是大多數人,卻都是旱鴨子,這姓徐的,一打擊就是一大片,簡直就是作死。
只是徐謙反正在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