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不覺得興致闌珊,紛紛折回南京,而此時,在南京兵部衙門,一封拜貼已經遞了進去。
後衙裡,年邁的王守仁微顫顫的接過了門子遞上的拜帖,清瘦的他雖然行動已有些不便,可是整個人的精神,還算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眸,帶著幾分這個年紀少有的銳意。
外間早有傳聞,說是王守仁老邁,已經到了不能視事的程度,這些,都是坊間的虛言,舊學的人這樣說,是想借此抨擊王守仁。而王學之人預設這個說法,卻也是因為王守仁在他們眼裡雖是聖賢,可是卻一直隱匿不出,外頭學爭鬧得再厲害,也不出來放句話,於是索性認可王守仁已經不能視事。
對於外頭的風言風語,王守仁一笑置之,他看過拜帖上的門生徐謙敬上的拜帖,臉色卻很是凝重。
他重重嘆了口氣,將拜帖擱到了一邊,旋即躺在了搖椅上,一聲不吭。
“恩師,何故嘆息。”說話的,乃是王守仁的另一個學生,姓劉名彥,劉彥和王艮、聶豹這些人不同,他是個書呆子,只習王學,因此一直跟著王守仁,照料他的起居,至於外頭的事,他不管,也不問,其實也並不認可王艮、聶豹這些激進派的思想。
王守仁眼眸眯起來,孱弱的身體在搖椅上搖晃,良久,才慢悠悠的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這些人,鬧也鬧了,打著老夫的旗號,行自己的主張也都主張了,可是現在,卻還是覺得不足,非要老夫出面不可,哎……這世上的事,真難。”
劉彥皺眉,道:“恩師的意思是,他們在利用恩師?”
“難道不是嗎?你認為王學為何會興盛,你當真以為,這些人當真是覺得王學有道理。老夫學有經年,小有所成,這學問嘛,道理卻是有的,不敢自比聖賢,卻還是強過一些教書匠,學問固然是有理,可是如今王學逐漸風靡,卻並非是學問本身。”
他嘆口氣,繼續道:“年輕生員們厭煩了程朱,所以要嚐鮮,於是要知行合一。新政的官吏們要辦新政,和朝野中的許多人格格不入,於是打出王學的旗號,要爭權奪利。就算是前兩年偃旗息鼓的禮儀之爭,反對皇考的固然是打著程朱的旗號,可是那些支援陛下的,卻也大談知行合一,可見這王學,已經被世人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王守仁一語,道破了天機。
為什麼王學會風靡,可悲的是,原因並不在於王學的道理,而是失意的官員和生員,拿出這個來抨擊權威,藉此來對抗朝中的既得利益者;其中最鮮明的就是大禮議事件,幾年之前,禮議之爭很是尖銳,朝中的諸公反對尊皇考,而一些投機取巧的官員,則打出了王學的旗號,反對內閣和六部。
可見所謂的王學,不過是這些人的草紙,覺得有用,覺得可以拿來發洩自己的怨氣,又或者覺得可以為自己推行某種東西來做藉口,正好迎合了此時大家的心理,於是乎,王學就流行了。
也就是說,換做是別的什麼貓學,狗學,照樣也會流行。
王守仁為何隱匿不出,為何王學日漸昌盛,反而對王艮等人不滿,說到底,為的也是如此。
而現在,這個拜帖徹底打亂了王守仁平靜的生活。
劉彥畢竟是書呆子,不免道:“恩師,既然如此,那麼不見此人也就是了,雖說這徐謙名滿天下,深得聖寵,可是拒而不見,倒也無妨。”
王守仁卻是遲疑了一下:“過了門,哪有不見的道理,恆之,你雖拜入老夫門牆,可是還欠了許多火候,書,不能讀死,讀死書是沒有用的,知行合一,要融會貫通,不只是要去揣摩它的意思,更要去做,其實,這個徐謙,倒是深得老夫精髓。”
劉彥聽了,不由愕然,自己跟著恩師學習了這麼久,竟還不如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他不免道:“可是學生看這個徐謙,未必學的是正宗王學,倒像是打著恩師的旗號,四處招搖撞騙。”
王守仁笑了:“所以這才叫知行合一嘛,認識了道理,而後順應著道理去做,這徐謙的新政,其實也是如此,只不過可恨的,這個傢伙利用了老夫,利用了王學而已,他心中的道理不是王學,他有他的道理,可是他的行事,卻正合了老夫的道理,這叫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去請他進來說話吧,是了,叫茶房把老夫珍藏的好斟來,老夫,今日要待一待這位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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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是虎嫂,在此跟大家道個歉,老虎今天出差參加起點的年會去了,出門前交代我給他審稿更新的,可是我忘記了,讓大家久等了,抱歉!晚點會繼續更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