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真是辛苦啊,每日埋首案牘。操勞國事,這一次廣西又起兵禍。怕又是不知要操勞到什麼時候了。”
毛紀朝他嘿嘿一笑道:“為君分憂是臣子的本份,楊公盡忠職守正是你我楷模,話說回來,廣西是你的老家,全州那邊定要打個招呼,讓當地守備好生看顧,切不可出了差錯。”
蔣冕心裡冷笑,全州那邊,你毛紀不是早就打了招呼,在四處打聽老夫的家事了嗎?
蔣冕的面上卻是一副感激之色,拱手作揖道:“鄉中生變,確實令我五內俱焚,方寸大亂,方才滿腦子云裡霧裡,若非維之提醒,幾誤大事,多謝。”
毛紀呵呵一笑道:“都是同僚,說這些虛詞做什麼?是了,敬之,方才陛下神魂不定,急著屏退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陛下是要急著去見徐昌,這徐昌,老夫亦有耳聞,出身低賤,本是油嘴小吏,卻不知是什麼緣故如此蒙受聖眷,敬之怎麼看這件事?”
蔣冕朝他微微一笑,道:“文貞公,老夫是素來敬仰的。”他拋下這句話,便作揖道:“內閣那邊事務繁雜,雖是有楊公操持,你我卻能落後於人?”
這意思是對毛紀說,還是少說閒話,多幹實事要緊。
毛紀抿嘴一笑,深深地看了蔣冕一眼,目光中的猜忌更重,卻呵呵笑道:“對,速去,速去。”
卻說暖閣這邊,徐昌進去謝了恩,徐謙也跟著道了一句:“陛下聖恩,如久旱甘霖,我父子二人身無寸功,卻承蒙天恩浩蕩,無以為報,唯有粉身碎骨而已。”
嘉靖陰沉的臉上煥發出一絲笑容,虛扶了手,道:“免禮吧。”藉著便對徐昌道:“有功就有賞,你們肯忠心辦事,朕不吝嗇賞賜,朕這敕命,也是你們應得的,你不必惶恐。”隨即又對徐謙冷冷地道:“你這廝,竟也知道感激,罷了,看你今日說的話情真意切,朕本來想要責怪你,看來只有免了。”
徐謙覺得奇怪,道:“陛下,微臣所作所為無不小心謹慎、三思後行,不敢有負聖恩,陛下所言讓臣不知所以然,還請陛下明示。”
這傢伙就是個追根問底的性子,他自認自己近來沒做什麼破天荒的事,自然不肯吃虧,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嘉靖冷笑道:“原來這就是你的謹慎,你既是謹慎,為何攛掇壽寧侯、永豐伯隨你去做買賣?你好厲害,把買賣都做到了皇親國戚的頭上,你知不知道壽寧侯、永豐伯都跑來宮裡借錢了,永豐伯更是離譜,母后體己不多,說容她幾個月時間籌措,卻不知永豐伯受了你什麼樣的蠱惑,他居然又哭又鬧,竟是連臉面都不顧了,說是拿不出錢來,王家受一輩子窮,吃三輩子的苦,你說說看,這是個什麼事?若是被外人聽了去,宮裡還要臉面嗎?為了這個事,兩宮太后都來朕這打聽,說是這路政局到底是什麼么蛾子的衙門,怎麼人進去了就都鑽進了錢眼子裡,開口是錢,閉口也是錢,堂堂皇親國戚,這像什麼話?”
徐謙忍不住問:“不知幾位國舅爺借到錢了嗎?”
嘉靖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不琢磨著告饒請罪,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卻來問人家借到錢沒有,嘉靖想要發火,可是看到一臉肅穆的徐昌,又怕嚇著了他,苦笑道:“借是借到了,不過借的卻不是兩宮太后的銀子,而是朕的銀子,他們賭咒發誓,今年之內定然三倍奉還,若是拿不出,朕便治他們的罪。”
徐謙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皇帝還真是不肯吃虧的主兒,自家親戚向你借錢,你居然還學地主老財,非要弄出個驢打滾的債來。隨即心裡不免對這三位國舅刮目相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膽魄不小,為了做生意,真是什麼血本都敢下,什麼話都敢說,須知做生意本就是破釜沉舟,若是連這點膽魄都沒有,連這點冒險精神都沒有,那什麼事都難以做成。
嘉靖冷冷地看著徐謙,繼續道:“不過嘛,他們畢竟是朕的親戚,朕若是向他們討債,兩宮太后的情面上也過不去,所以朕雖然給他們下了軍令狀,卻並不打算為難他們。”
徐謙連忙道:“陛下仁德。”
嘉靖卻是呵呵一笑,道:“仁德說不上,只是這銀子免不了向你討要罷了,這事是你挑起的,不問你問誰?你定是向他們誇下了海口,給他們灌了迷湯,才讓他們這個樣子,這筆帳,朕自然找你來算。”
靠!老子才剛說你仁德。
明史雖然是韃子修的,可是人家對你這廝的評價還真沒有錯,刻薄寡恩,仁德個屁。
徐謙心裡叫罵,生意還沒做,就欠下了一筆爛賬,還是非還不可的那種,看來自己的發財大計真是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