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倒是越發的恭敬,這位徐公子如今和縣令的關係有些不同,而且據說縣裡已經有表彰的文書遞去了府裡和省裡,裡頭有不少這位徐公子的事蹟,他們連忙通報,結果出來的卻是黃師爺。
黃師爺看了手提著禮物的徐謙一眼,不動聲色地道:“徐公子莫非是要拜謁蘇縣令?”
徐謙頜首點頭道:“正是。”
黃師爺道:“蘇縣令正在會見治下的各家鄉紳,只怕不便見你,現在是年關,也不必勞動你再跑了,你回去吧,年後就是縣試,有這精力,還是用在讀書上的好。”
徐謙心裡驟然緊張了一下,蘇縣令會見鄉紳,這又是哪一齣?而且蘇縣令對自己避而不見,莫非中途又出了什麼變故?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真是天災**了。
縣試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到,若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徐謙哭都沒地哭去。
徐謙向黃師爺道:“師爺,蘇縣令……”
黃師爺冷著臉道:“方才的這些話都是蘇縣令的吩咐,你好好用功進學,和你多說也是無益,快走吧。”
徐謙見黃師爺的冷然,一時摸不清到底哪個關節出了什麼問題,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學生告辭,這些禮物還請黃師爺轉交。”
黃師爺卻是伸手搖了搖,道:“不必,蘇縣令兩袖清風,你還是帶回去。”
說罷又道:“若是學問不濟,求神告佛又有什麼用?你好自為之罷。”
一番話雲裡霧裡,讓徐謙摸不著頭腦,他心裡想,縣令設宴款待士紳,這士紳之中莫非還有張家?張家又許諾了蘇縣令什麼好處?
還有黃師爺的態度也透著一股子詭異,徐謙也不便再留,只得打道回府。
一到過年,錢塘縣便顯得冷靜,便是徐家也是如此,徐家的宗族都在鄉下,老爺子走了,徐謙平時讀書忘乎所以,倒也不覺得,現在發現偌大的房子裡只有自己和趙夢婷,頓時湧上了一股子孤獨感。
趙夢婷也是如此,她是第一次離家在外,親眷遠在江寧,徐謙看得出她的眼睛都有些紅腫,徐謙只得心裡嘆息,當日只是想報復一下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姐,誰知竟把人家害成這樣子。
可是轉念一想,咦,我徐謙居然也會有良心不安的時候?真真是怪哉,看來是讀書讀得多了,連心性都發生了改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看來我徐謙將來不做個至誠君子是不成了。
心裡陶醉一番,又想到蘇縣令的態度,讓他不由地有些煩躁。
最後他長吐一口氣,今日是大年三十,除舊迎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去想也罷,於是笑呵呵地對趙夢婷道:“今日我們多準備一些好菜,好好吃頓年夜飯,以前不高興的事統統都忘掉。”
趙夢婷心情複雜地點點頭。
到了傍晚,外頭有人敲門,卻是鄧健來了,鄧健早就聽說徐謙沒走,直接提了一包不值錢的禮物前來打秋風。
進門是客,徐謙請他進來,鄧健笑呵呵地道:“王公公給府裡的人都放了幾日假,這才得空過來,徐兄弟的書讀得怎麼樣?哈哈,你是紅袖添香,自是自在無比,只可惜我一個單身漢,過年都沒地方去,可憐可嘆。”
徐謙笑道:“你為什麼不回鄉中去?家裡莫非沒有父母嗎?”
鄧健的臉陰沉下來,嘴角抽搐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道:“許多事,你不懂,咦,我聞到了燒雞的香味,啊哈哈,正好肚裡餓了。”
三人坐到了席上,連趙夢婷也淺嘗幾杯水酒,臉色紅彤彤的,徐謙近來酒量見長,幾杯酒下肚,話頭也多了,鄧健最是沒有酒品的,吃了酒就說胡話,先是擠著眼淚哭,大叫道:“徐兄弟,不瞞你說,我慘哪。”
他這一聲叫慘,勾起許多人的心事,連趙夢婷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不禁眼眶微紅。
徐謙瞪著他:“你有我慘?”
鄧健道:“你怎麼個慘法?”
徐謙醉醺醺地道:“你若是一覺醒來,發現許多事都已物是人非,你說慘不慘?”
鄧健搖頭,打了個酒嗝:“這哪裡算慘,你至少還有個爹,我也有爹孃,只是可惜,我娘是後孃,自小就用針扎我,我的弟弟錦衣玉食,我卻是吃殘羹剩菜,後來實在吃不消逃出家裡,撞到了我師父,才勉強苟活下來。”
徐謙想不到他竟有這樣離奇的經歷,一時正義感爆發,拍案而起道:“這殺千刀的後孃。”
鄧健抱頭大哭,道:“本來我也能做少爺的,這就是命,結果現在有家難回,人人都回家過年,我卻要到你這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