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師之中,一時之間氣氛緊張,尋常百姓人家總是最為被動的,無論上層發生了什麼,他們的命運永遠都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裡,無論是宮變成功還是失敗,他們唯一的要做的,就是接受現實。
不過顯然,作為綿羊,他們也有自己的取樂之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自然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好在昨天事兒太大,而且牽涉的人太多,直到情況的不少,緊接著,各種宮變的版本流傳出來。
坊間和士林的議論立即熱鬧起來,坊間就是如此,朝廷越是讓你閉嘴,你越是津津樂道,這些人往往在茶肆裡頭,一邊故作風雅的搖著扇子,先很緊張的說一句莫談國事,表示談國事是很危險的事,然後很刺激的開始議論起國事起來,這是一種很變態的心理,大明朝其實到了中後期,已經較為開放,大多數時候,誰也沒興致管你說什麼,無論你怎麼罵,那也由你。可是民風開放,官府不舉,卻不說出個莫談國事出來,就顯得自己談起國事來不夠刺激,不做出一副好像你談了國事就要掉腦袋的緊張感出來,這國事談的還是有什麼興致?
而士林的清議又有不同,士林的讀書人就顯得囂張了許多,他們不但談國事。還最喜歡引經據典的引申,再然後就是別有用意的的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罵完之後,嘴巴一抹。又繼續琢磨著舉業,研究一下怎麼混入自己罵罵咧咧過的朝廷隊伍,混進自己曾經鄙棄的官員隊伍,所謂吃肉要吃,罵豬也要罵,即是如此。
一場宮變,就提供了話題,當得知徐謙敕封郡王的訊息傳出,整個士林和坊間的議論幾乎是一面倒。所有人痛斥祖宗之法成了草紙,被人隨意玩弄,京師這邊,畢竟偏於保守,大多數人,飽受理學薰陶,對於新事物,難以接受,對王學一黨。多少有點排斥,當然也有部分人是極力支援王黨的,可是畢竟是少數,很快。京師上下一片叫罵。
可是在如意坊,卻是大大不同,訊息傳來。說是很快就有聖旨,不但敕郡王。還永鎮直浙,朝廷許以三衛的護衛。即是近兩萬人的武裝,除此之外,直浙大小事,皆送郡王府過目。
過目兩個人,並不是裁決,也就是說,直浙的官員,自然還是朝廷任命,而郡王府,只有推薦的權利,至於過目,也就是讓你知道而已,真正做主的,還是朝廷命官,不過郡王府,多少也能干涉一二。
這個權利,其實每個藩王都有,不過只是一個名目而已,實則用處一點都不大,因為吏治大權畢竟掌握在朝廷手裡,朝廷命官當然是聽朝廷的,誰管你這郡王,多半大多數人,壓根就沒有將王府放在眼裡。
各種特權,只是名義罷了,沒有多少用處。
可是這放在徐謙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適,首先你要明白,直浙遍佈王黨,到處都是王黨份子,官員是如此,士紳百姓也是如此,可謂是民心所向,表面上朝廷好像可以任命官員,但是不要忘了,你任何官員到了直浙,若是想罔顧王府的心意,王府只要透點風聲出去,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局面,保證你這官兒做不長,不但做不長,甚至可能還影響到你的仕途,壞了你的前程。
既然如此,誰敢把王府不放在眼裡?誰敢忤逆郡王的意思?
假若郡王府覺得直浙的某些政令不妥,直接下個條子過去,你還敢堅持嗎?你若是堅持,就算有朝廷撐腰,可是下頭的官員,直浙一京兩省四十九府兩百三十七縣的官員,誰會執行?你的政令執行不下去,還有人抽冷子就給你的政令潑髒水,陽奉陰違不說,還故意把你的事辦砸,你能怎樣?就算官場上的人不動手,這直浙士林也要將你罵的狗血淋頭,明報每日將你罵翻,百姓們以取笑你為樂,你這官,還做不做?
所以,你得聽話,不聽話,你就完了,方獻夫和王道中二人的前車之鑑還在,你膽子再大,能忤逆他們?
權利來自於利益,當利益一致時,就會有人抱團,抱團之後,自然而然就會出現領袖,他的一言一行,就成了權利,更不必說,王府和海路安撫使司,和如意坊,和如意錢莊,和明報之間的關係緊密,海路安撫使司關乎著整個直浙的生業,如意坊是商賈的重要聚集地,如意錢莊,更是決定了士紳和商賈的生死,明報掌控了輿論,種種東西相加起來,幾乎可以預見,徐謙這郡王,必定是大明朝最有權勢的郡王,而且世鎮直浙四字,也絕不是空頭支票。
敕封郡王,當然就意味著新政終於塵埃落定,縱然有太多爭論,可是商賈和開明士紳以及相當多數的一批王學讀書人們終於在朝廷,找到了一個最為穩固的代理人,這個人的權勢已經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