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一捏,那纖細的脖子就能斷得很難看。
更令白林畏懼的是,深沉冷鷙的主子只要一句話,就能將他和十五個錦衣衛以護主不力的罪名全部處死,絕不會留情手軟。
行事一向深不可測的長孫熙文卻沒有掐斷脖子,也沒有賜死,更叫人膽戰心驚。
鋒利的彎刀架在喬竹悅脖子上,眼裡沒有絲毫懼色。
蒼白無血色的臉淡淡的沒有表情。
清亮清亮的眸子承受不住藏了許久的屈辱,順著憔悴的臉龐滑下眼淚,蜿蜒出細細的溼痕,叮噹一聲滴在刀鋒,滲進白林心裡,顫巍巍泛起漣漪。
剎那,無來由地,白林,踏遍風月場,卻從未像這一刻般,感到一個女子如此柔弱。需要強有力的臂膀給與保護。男人最原始的保護欲被激發出來,撞擊心脈。
受盡非人的酷刑和陸爺噬心毒的折磨,孱弱嬌小的身軀傷痕遍佈,饒是硬漢子也難捱。
她痛極就咬緊牙關。
白林從來沒想過嬌柔女子會有堅韌至此的意志。
如一方清柔的湖,默默包容尖銳狠酷的痛楚,內心磨礪隱忍,表面仍如往昔從容優雅。
清亮見底的眸光叫他不敢直視,怕被她憐憫,嘲諷。
這一滴珍貴的淚呵,不是恐懼敬畏。
只是痛心和不甘,不甘自己無能為力保護她的婢女。
清冷倔強而又善良恬靜。
這個女子,叫他心裡悄然裂開一條細微的縫隙。
長孫熙文長身玉立,幽暗的火光照不到陰影裡的表情,神秘莫測。
吞下藥丸片刻,催眠大法生效了。喬竹悅的表情呆滯起來,眼睛茫然渙散沒有焦點。
陸爺伸手在她頭頂輕拍一下,憑空一抓,掌心出現一小撮黑色粉末,紛紛揚揚漫一層黑霧,籠罩在她面前,詭異妖魅。
白林睜大雙眼,眼前詭異的景象蔓延著幽邃的氣息,似是一種古老神秘的法術。
陸爺完成一系列動作,乾脆利落轉身,道袍劃出完美的弧度,向長孫熙文躬身作邀請的手勢。
長孫熙文轉臉過來,俊眸閃爍不明的光芒,連多年貼身隨伺的白林也摸不透他深似海的心思。
皇帝聲音柔得讓人寒毛直豎。
“你叫什麼名字?”
她著魔般音調平板,沒有波瀾,“我,我……”
“說,你叫什麼名字?”
長孫熙文聲音低沉,磁性,不可抗拒的魅惑。
“我叫莫遲歌。”
陸爺臉色一變,白林更是驚訝萬分,皺起眉頭。毒門的催眠大法從來沒有失手過,難道真的抓錯人了?他一路追蹤,緊盯不捨,並無環節差漏呀。
長孫熙文眼皮都不曾動一下,依舊笑得邪魅。
冰玉雕琢的臉龐眉目一轉,帶出狂野不羈的氣息,“莫遲歌,兵符在哪裡?”
“兵符……找不著了……”
“為什麼找不著?”
“不知道藏哪兒……翻遍所有地方,找來找去……”
“喬竹悅在哪裡?”
“喬竹悅……”
長孫熙文溫柔得讓白林心頭狂跳,“來,告訴我,喬竹悅去哪了。”
她目光空洞地囁嚅了半天,最後茫然搖頭。
白林握緊拳頭,手心薄汗,未曾覺察自己自不知不覺中被她的一舉一動牽住了。
這是哪門子的問答,一旦主人動怒殺她,他也只能聽命。不能皺眉頭。
被磨練得冷硬的心,第一次生出不應有的憐惜。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半龍堂堂主,親手毀過數不清的女人的性命。
偏生長孫熙文不惱不怒,他的表情從來讓人猜不透所想。
他再次俯身,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移動,“朕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跟長孫洛宇什麼關係?”
“關係……”她無意識喃喃。
長孫熙文身子俯得更低,湊近她耳邊,幾乎貼上她蒼白的面,炙熱的呼吸噴在他血漬斑斑的脖子,動作曖昧之至。
白林見狀,渾身一震,驀地明白了些什麼。
“嗯,乖,什麼關係?”長孫熙文指尖輕輕劃過她沒有血色的唇。
“宇公子……救命恩人……朋友……喜……”
皇帝滿意地站直,回頭,奕奕眼神像夜裡外出捕獵的豹子,唇角勾了勾。
“林,這丫頭不吃硬的,來軟的如何?”
白林笑得輕描淡寫,事不關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