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她有這般才藝,平日幫人做幾根笛子原是尋常,自己卻想到哪裡去了?盧主簿的話彷彿在耳邊響了起來,“公子難道還指望麴世子說張娘子的好話?他越是說得不堪,實情只怕越是相反。這位娘子既是張氏這破落大族裡的孤女,又如此美貌聰慧,她的兄嫂族人少不得會動些心思,擇個佳婿,此等事情世家常有,就如那夜隔牆奏琴,又帶了公子去請她做笛,無非是此類無傷大雅的安排,卻斷不會真有傷風敗俗之事。再者,這些安排與張娘子又有什麼干係?我在張家時,便曾聽過這位娘子的名頭,小小年紀便極是端嚴自持的。公子還是莫要多想,以免中了他人的離間之計”
他抬起頭來看了張敏娘一眼,她的肌膚柔潤無瑕,看起來就像最好的羊脂玉,面孔也沉靜得有如玉雕,雖然並無任何高傲之態,卻自有一份冰清玉潔般的優雅,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他心裡不由一軟,聲音也放緩了許多,“不必了,這樣便好。”又忙補充道,“我還不曾見過做得這般精緻的橫笛”
張敏娘微微欠身,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如漣漪般倏忽散開,又消失不見。
蘇南瑾胸口不由微微一熱,“南瑾冒昧問一句,這樣一支簫笛,做起來要花多久?”
張敏娘輕聲道,“我做笛子,用的都是已被打通了竹節、烘乾制圓了的竹料,只要選好材料,做橫笛只要再打孔、水磨和修眼便好,半個多月便能得,做長笛略麻煩些,有一個月也差不離了,也不值什麼。”
蘇南瑾不由一驚,竟會這麼麻煩,“如此說來,你這幾年裡,豈不是大半時辰都在做簫笛?”
張敏娘淡淡的一笑,“我平日並不大出門,也沒有什麼事,幫人做些簫笛,倒是正好打發時辰。再說,也可幫兄嫂們略還一些人情。其實做簫笛雖然花的時間略多些,倒也自有一份樂趣,我倒願意次次都是幫人做簫笛,總比旁的事情清淨。”
旁的事情?大約便是所謂的煎茶彈琴吧,可憐她一個孤女,自己又做得了什麼主?蘇南瑾胸中的塊壘不由漸平,只是想起一事,還是忍不住道,“聽聞你家兄長與裴長史平日倒還親厚?”
張敏娘搖了搖頭,“兄長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或許親厚也未可知。一個多月前,麴都督和裴長史來家中做客,我去給都督煎過一回茶,不知怎麼的,後來便說這裴長史成了我的義兄,沒幾日,這位義兄的夫人又把我喚到她的家裡撫琴,每日彈幾個時辰,足足彈了一個月才罷。我與這位義兄一句話不曾說過,只是那位阿嫂……”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臉上有一絲掩不住的悸色。
裴守約的夫人?那位可惡的庫狄氏?果然是一個狠毒的婦人,居然能想出這種法子來為難她看著眼前這張清雅面孔上難得露出的一絲脆弱,蘇南瑾心頭一陣激盪,聲音不知不覺的大了起來,“放心,日後,你再不必做這些事情,我自會讓你過清淨尊貴的日子”
張敏娘倏然抬起了眸子,眼中似有波光瀲瀲,未待蘇南瑾看清,又被長睫掩住了。開口時,聲音比先前艱澀了一些,“多謝公子垂憐”她的花瓣似的唇邊,微笑比原先略深,抿成了一個迷人的弧度,蘇南瑾的目光落在上面,半晌都沒能挪開。
或是被他盯得狠了,張敏孃的臉上慢慢有些泛紅,聲音都變得不那麼平穩,“公子若是無事,阿敏先告退了,有什麼吩咐,請讓阿兄轉告一聲便好。”說著站起退後,行了一禮,那個妙曼的身影轉瞬間便消失在屏風之後,只有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蘇南瑾良久之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想起麴崇裕的那番話,眼睛不由眯了起來。一個多月,只要再過一個多月,他會讓那張討厭的嘴,再也吐不出這些惡毒刻薄的話語
在蘇南瑾看不到的地方,張敏娘也輕輕的出了一口氣,轉頭低聲吩咐身後緊跟的娜娜,“去把我晨間尋出的那支簪子,用上好的木盒裝好,送給堂嫂,就說敏娘多謝她的大恩。”若不是堂兄張高在校場上聽到了麴玉郎的那番話,讓自己今日有了準備,蘇公子心裡的那根刺,是輕易拔不出來了便算還肯娶自己,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這大概就是麴玉郎想要看到的吧?可惜,這一次,終於輪到他失望了
麴,玉,郎。
張敏娘抬頭看著秋日的晴空,怔怔的站了好一會兒。只有一個多月,她的婚期就到了,上天既然給了她這個機會,總不是為了讓她此生唯一的心願,再次化為煙雲。
只是這一個月,無論是對於張敏娘、蘇南瑾,還是對於西州的那些高門大姓,竟是分外的漫長——原本不理政事的麴都督,居然重新每日到府衙理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