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強行動手催繳,一旦激起民憤,大約比郭都護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若是不催繳,今秋大軍一到,西州無足夠錢糧供應軍中,我這負責賦稅之事的長史自然是罪無可恕。”
“所以,這一局棋,我應也是死,不應也是死,是謂死局,便是棋力如你,也可以令我不得翻身”
裴行儉放下手裡的黑棋,嘆了口氣,“我輸了。”
柳如月怔怔的看著他,“長史,我原以為你是初來乍到,不知就裡,才會貿然接手了賦稅之事,我手頭有一樣宮中的秘藥,可以令人突然病倒,外人看不出端倪,本想獻與長史,可長史既然都已知道了,為何還要應這一局?”
裴行儉淡淡的笑了起來,指了指面前的棋盤,“因為棋局已然在此”
“西州的賦稅已是死局,麴家又能如何,他們身為高昌王室之後,豈敢對均田之制度,租庸之賦稅,說半個不字?我今日固然可以裝作得病,甚或故意受傷,以躲開此局,明日呢?我只要真正當這西州長史,這一局遲早便得接手。再說,今日之局固然已是死局,可若是拖下去,局面只能更糟,來日他人接手,一旦處置不當,我大唐在西州十幾年的經營便會毀於一旦”
“阿監想來也知道,今秋大唐與西突厥賀魯部必有一戰,阿史那賀魯十萬大軍正嚴陣以待,屆時西州便是唐軍的後營,若是這個後營因錢糧賦稅的隱患,被有心人挑唆,釀成動盪,前軍又如何能打勝這一仗?”
“因此這一局,我只能應戰,絕無逃避之理。”
柳如月困惑的皺起了眉頭,“那長史的意思是?”
裴行儉伸手在棋盤上隨意一撥,“此局的確是死局,無法可解,只能破之”
柳如月不由唬了一跳,“裴長史,你這是……你可知,此事或許能破局,可對你自己卻有百害而無一利?”
裴行儉呵呵一笑,長身而起,“世上之事,總不能全然計較於對自己有利或是有害,該做則做,該擔則擔,裴某身為西州長史,此事我不來做,又教誰來做?柳阿監的善意,裴某心領了”
小芙的茶卻還沒來得及煮好,忍不住叫道,“長史請稍等……”
裴行儉笑道,“今日就不偏小芙的好茶了,前兩日裴某也得了好茶,想起倒是許久不曾煮給家人品嚐,今日風和日麗,正是煮茶的好日子。”
眼見裴行儉笑著拱了拱手,毫不猶疑的大步走出門去,小芙不由有些莫名其妙,輕聲問道,“姊姊,這長史究竟是要做什麼?”
柳如月怔了半響,看著被裴行儉隨手一撥,已經混做一團的棋盤,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是要,玩火。”。。。
第31章風雨前夕一觸即發
小小的院落裡,數十個大小花盆裡的綠色都已生長得蓬蓬勃勃,加上在風中微微飄蕩的蔥綠色撒花門簾和淺綠色窗紗,洋溢著一股春日特有的生機。
“咕嚕嚕”,茶水沸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裴行儉伸手拿起茶釜、分茶、移盞,簡簡單單的動作,卻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韻律。
琉璃略等了等,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有些沒有喝茶,當這種帶著清香的鹹鹹苦苦的味道在舌尖上流過時,她竟突然覺得多了一種親切的感覺。
裴行儉也在低頭喝茶,臉上前些日子常見的倦色一掃而空,眉宇間又回覆了原先的清朗舒展,整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卻有一種穩如磐石的篤定。琉璃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怎麼今日想起回來煮茶了?”
裴行儉放下茶盞,“也沒什麼,府衙裡的事差不多處置完了,今日柳阿監突然請我過去,看見她那個妹子在煮茶,才記起前兩日有人送了我一匣大佛寺的好茶,突然想起好久沒有煮茶給你喝了,你喝著如何?”
琉璃笑著點頭,看見裴行儉眼裡的笑意,又有些覺得好笑,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嘗不出茶葉的好壞麼?只是聽到柳阿監三個字,停了停還是問道,“柳阿監怎麼樣?可是有事要咱們幫忙?”
裴行儉搖頭,“她看著精神還好,請我過去只是聽說了我要整頓賦稅之事,說是可以送我一種裝病的宮中秘藥。”
裝病?裴行儉怎麼肯裝病琉璃不由輕輕搖頭,“柳阿監也是一片好意。”
裴行儉抬眼看著琉璃,半晌才道,“為何你不勸我躲開此事?”
琉璃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裴行儉,她為什麼要勸他躲開?他來西州,不就是為了治理一方、穩固後防的嗎?難道還攔著他,說這樣做有風險?做什麼事情沒有風險?反正她也習慣了